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自己的床上。
十郢流坐在床沿垂着头似乎睡着了,但他的手却紧紧握着她的手,屋里生了许多火盆,非常温暖。
她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但这小小的声响已经惊醒了他。
“司珞安!”他关切地凑上前,将她扶坐起来,“好一点没有,身体能动吗?部落里的巫医说你没有摔伤,只是被冻僵了。试一下,看看手和脚能不能动?还有,你会不会觉得冷,冷的话我再去多拿两个火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此刻的十郢流很陌生,那个总是风度翩翩的优雅男子竟憔悴不堪。下巴上满是胡茬,脸颊上有几道划伤,连眼眶也凹陷下去。
她失笑,艰难地开口:“你怎么搞得比我还狼狈?”
“你还笑!”他不悦地瞥她一眼,然后端过桌上一碗黑糊糊的汤药来到她面前,“喝了!”
“不是吧……这什么东西?”她看了眼那碗诡异的乌汁,却瞥见他手腕上缠着布条,“你怎么全身都是伤啊?”
“别废话!先喝了。”他一点也不温柔地将碗递到她嘴边。
她轻叹地皱起眉,将整碗药喝下去。
“我昏迷几天了?”常年受训出任务的身体经验告诉她,自己这次的冻伤很厉害,差不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还好,四五天吧……”他轻描淡写地接过碗放好,然后重新在床沿坐下,帮她盖好厚实毛毯,最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抵在自己唇上,“拜托,下次别再这样吓我了,你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有多着急?”
男人的脸上写满了他的深情,只是,她不懂,为什么呢?
她是这么的自私冷酷无情,总是一再地伤害身边的人,为什么他们还要来担心她在乎她,为她所受伤呢?十郢流是这样,琉拉也是这样……
琉拉,对了,琉拉呢?
“十郢流,他——”她抽回手,问道。
“走了。”他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那天,把你一个人留在山上后他就一去不回了。不仅如此,塔依拉也离开了,她是在琉拉走后的第二天离开的。她在离开前让我转告你一件事,那天琉拉之所以会愤怒,想伤害她,是因为之前她说了你的坏话。她说,琉拉没有做错,他只是一心为了维护你而已。那种不能忍受别人说一句心爱之人坏话的感觉,她非常了解,所以她不会怪他,因为她也是这样子喜欢着琉拉的……最后,她要我一定得告诉你一句话。”发现她逐渐苍白起来的脸色,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下去,“她说,虽然琉拉现在关心的人喜欢的人在乎的人是你,但她一定会让他将这份感情转移,只喜欢她,留在她身边只关心她一个人,她一定会做到的。”
“所以说,她去找他了?但愿,她能达成希望。”她微微点头,想表现出平淡的样子,但不管她如何用力,这次都挤不出笑容。痛的不只身体,还有心。
她不知道在琉拉发怒的背后,竟然是这个原因。
他,依然是为了她。无论做什么事,在什么时候都只是为了她。仿佛连他的生命,都是为她而活,而她做了什么呢?
自私,自以为是,然后一再伤害他。
明知什么都不可能,却还是希望和约定。她总是以自己的立场出发,以为别人不会也不可能受伤,以为是为了别人好,但结果……
有些事,她是真的忘记了,那就是她的个性,遗世孤立的个性竟已潜移默化地成为她的本性。
“司珞安……”有力的手臂拉她入怀,一股温暖的男性气息将她包围。他将唇埋在她发间,紧紧闭上了眼,“别难过了,那不怪你……”他知道,转述那些话,一定会令她难过,但是,难得他也想自私一次。他希望在这之后,无论是少年还是少女,都不再与他们拉上任何关系。
司珞安她,真的不是坚强的人。她的心很柔软,也很会伪装,她其实一直都在故意对少年冷漠。他明白了,在她昏迷不醒,却还低低唤着“琉拉”的时候,他全都明白了。
一直以来,那个少年在她心中真实的分量很可能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
看着这个素来冷淡的女人躺在病床上一遍遍唤着少年的名字,他真的有透不过气的感觉,他无法相信,也不能想象。他一遍遍告诉自己,琉拉只是一个孩子,他不用去嫉妒一个孩子,但是他办不到。
所以,就让他自私一次,亲自帮她结束这件事吧。
“他们离开,是因为要去寻找自己的方向。他们和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他搂着她,而她也没挣开,只是安静地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温柔的嗓音,“你现在应该想想自己,想想我们。我们未来的路,又在哪里?这里再好,终究不是我们的故乡,未来的地球环境再恶劣,但那里终究是家。回家的路,在哪里呢?”
“回家的路?”她怔怔地重复,然后缓缓阖上眼。回家的路,她不知道;未来的路,她也不清楚。一向冷静自持不把任何难题放在眼里的司珞安,真的开始彷徨了。
内心深处,似乎不小心遗落了珍贵的东西,心变得空洞,身体变得寒冷。
少年,离开了。
在她周遭,再也看不到那抹颀长美丽的身影,看不到他丝绸般的黑发,也看不到他总是专注于她的眼神。她终是达到了她的目的,却好像失去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珍宝。
到底是对还是错?
既然分辨不了,那就不要再去分辨。
这是她一生都未曾有过的迷茫,她无法解开。
寒冷的冬天终于又再过去,这是他们在部落度过的第二个春天。族人们渐渐从去年秋天的灾难里走出来,他们辛劳地开垦新土地,并在原本残留的土地上开始播种。
尽管族人们总是不肯让神明大人动手做这些重活,但他依然每天都带着他的爱人——对了,在洪水一役后,司珞安已经被所有族人默认为是神明大人的爱人。
加上冬天那件事后,在场目睹的人也已将当时的情形详详细细在部落里传了个遍。
所以,司珞安现在在部落里,已具有等同于神明大人的身份地位。
只是,她自己并不清楚那天在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哇,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森林平原外的田地上,满脚泥土的瓦西朝她瞪大了眼,“神明大人都没有告诉你啊?”
“告诉我什么?”她回想,“是不是和他身上的伤有关系?”
“你居然真的不知道!那天神明大人看到你从半空坠下,急得差点疯掉,不顾一切地往峰顶跑去。但是因为下过大雪,所以山路变得异常难行,前去帮忙的族人还有我基本上都摔得东倒西歪。只有神明大人,一路敏捷而上,终于在峰顶的雪地里找到了昏迷的你。”
“然后,他把我背下山?”这个过程她基本也猜得到,但她并没感觉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啊!不过下山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负担你的重量加上一路冰雪让山路变得异常艰难,神明大人在一脚踩空后滑下了坡道,然后吊在悬崖外沿。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他只有一只手攀着崖边的枯树枝苦苦支撑……”“为什么只有一只手?”她一惊,完全没想到之间还有这样的过程。
“因为你啊!”瓦西指向她。
“我?”
“因为神明大人需要用一只手紧紧抱住怀里昏迷的你!他不能放开你,他要救你,所以宁可自己冒险也要先护着你的安危!幸亏我们及时赶到,把神明大人拉了上来,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可叹的是,神明大人因为滑下坡道,脸上手腕上到处都是划伤割伤,你却安然无恙,连一丝伤口都没有。巫医说,那是因为在滑下坡道的时候他只想着保护怀里的你,所以反而弄得自己一身伤……”瓦西长叹一声,“真是感人啊,没想到如此尊贵无比的神明大人,竟会对一个平凡的女人如此真心真意,你可得好好地对待神明大人呢,不然全部落的人都不会原谅你的!不过,这事说到底都是那个琉拉的错,仗着自己有羽翼居然做这样的事!要不是因为那天之后他就失踪没再出现,我一定会好好地去教训他一顿。那个家伙,平时老到处迷乱少女的心也就罢了,居然还干这种事……”瓦西彻底停止了工作,干脆在黝黑的土地上坐下开始他长长的不满嘀咕。
紫发女人怔怔地听完一切,默然转身离开。
十郢流,原来他那天一身的伤是这样来的;但是,他竟从未向她提一个字。
现在即使她知道,她依然没法想象那天当他们都滑下悬崖后,他为了她只以单手攀着枯树枝的情形。
他真的不怕死吗?
事后也许可以说,幸好族人们及时赶到救了他。
但事前呢,那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族人是否会及时赶来。
如果当时那只手支撑不住,结果会怎样?
他一定会和她一起死。
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好到无视自己的生命?她哪里值得了?没有,她想不到自己有任何一处值得他如此。
“你的表情好忧郁,需要帅哥陪吗?”调侃话语加上深邃眼神,十郢流的出现总是很自然。
“十郢流,我——”很多话想说,但开口却发现无从说起,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着她,显然在等她继续说。
她微微叹息:“陪我去爬山吧。我想,站在峰顶,好好地把这片土地看清楚。”
他盯着她,似乎为她眼底的淡忧所影响,眉宇不觉间拧起。
暮色来临,他们的脚步终于来到山的顶端。峰顶的一侧是深渊的悬崖,悬崖下郁郁葱葱一片,望去却看不到底。另一侧的山腰上则是一个如镜子般平静的湖泊,部落的族人很少会去那里,据说那是他们部落的禁地,一旦走下这片山坡,去到那里的山腰和湖泊,便再也回不来。但无论如何,这样的风景仍算是美丽的。只是于他和她,这都不是普通的山。冬天的时候,他们都几乎在这里丢了他们的性命。
夜色渐上,紫黑色的幕上群星闪烁,美丽异常,带着远古时代特有的空旷寂寥,似要把他们包围其中。
风吹了起来,是夏天即将来临的预示,有股清幽和谐的恍然错觉。
他们在这个错入的时空生活了近两年,也许以后的年岁也会继续在这里度过,回不去熟悉的家,最后百年终老,魂归九州。
那夜,他们看着星星,在山上坐到天亮。
“今晚是最后一夜。”他悠悠地说了一句。引来她的侧目,她挑眉露出不解。
“最后一次,让我心爱的女人,去尽情想着另一个少年,去惆怅感怀。”他微笑着,那笑容是温暖的,但他黑宝石瞳底却有淡淡寂寞,“而我的大度和宽容,也只到明天的黎明为止。黎明来临之后,我会做回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小气、吃醋、嫉妒,还有——”他顿了顿,伸手触了触她瓷白的脸颊,“我会正式开始追你,你不用立刻答复我,但我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十郢流……”她很想反驳,反驳她并没有想着少年,反驳她并没有惆怅感怀;但是,她知道很多时候,十郢流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就算她反驳了,也只是无力的辩白而已。
事实如何,并不会因为这些辩白而改变。
其实,她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名字,想那双依赖深情的眼,想那柔怯低沉的动听嗓音,想那纯净清澈的青草与天空的气息,想着所有该忘的一切一切——那个少年的一切。
十郢流很好,很好。
透过他的眼神,她能清楚感受到这个男人此刻还有以前所为她的一切。其实她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想正视面对,她不懂怎么去处理他的情感,唯有漠然地搁置。随着他的靠近,一个温柔的触觉落到她额上,久久停留,似乎带着某些安慰的意味。
明明知道,自己只用朋友和同伴的眼神看他,但此刻,她却不忍心推开他,也或许,是自私地不想推开。
“对不起,十郢流……”她轻叹。
但他却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将她拉入怀中,“那三个字不用再说了,这是我选择留在你身边的方式,不用道歉,真的不用。”
听着他的话语,她终是发现了自己的胆怯,那是隐藏在坚强后面的不堪,一点都不想去触碰,只想放逐着遗忘掉——终其这一生……直到永远。
其实,这个世界哪里有真正理想中的永远呢?所谓的永远,也不过是当时的她自以为的一个瞬间罢了。
同一个月下,千里之外,一片戈壁沙地上风声呼啸,当白天所有的温热褪去,留下的只有噬人心骨的寒冷。昏黄的月下,沙地上架起一片帐篷,那是远行军队的帐营。在其中某一个帐营里,传出少女呢喃的喘息。
铺着毛毡的床榻上,压在少女身上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眯起了眼。在这****流窜的一刻,他如此冷静如此镇定,一点一滴从她嘴里获取他所要知道得一切。
“你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是不是?”
少女攀着他强健的肩膀,娇喘着呻吟着,身体的愉悦和无边空虚正令她死咬的牙关慢慢松开,“是、是的……”
“很好,乖女孩。现在来说清楚,你所有知道的一切,告诉我这两年来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尤其是那个女人的事,我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肆意抚弄她的身体,为她制造更强烈的一波欲望,却始终不去满足她。
“没、没有……啊……”
“没有?你想说没有什么?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他们这两年藏身的地方,还有那个女人所有的事!”
女人,又是那个女人!塔依拉幽怨地闭上眼,身体却在欲望驱使下不停地颤动。为什么?明明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她,他却还要一再问那个女人的事!他是巴比伦的王啊,站在最荣耀的顶端,为了获得她的消息竟夜夜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快点说,你以为你可以忍受多久?身体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忍耐?”他加重力度,她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喘息呻吟。她真的很想说出一切,但是她很清楚只要她说出他所要的一切,她便会被无情地丢到最阴暗的角落。到这一刻,她不会不明白,此刻压在她身上这位王者的目光,究竟凝聚在谁的身上!
她以为她对少年的爱可以无所不敌,可以感动他悲痛落寞的心,但结果她却在寻找数月未果后撞上了汉谟拉比的军队!
再次见到那个非凡的王者,她居然连身体都在颤抖。很久之前早已被深埋的记忆一一苏醒,她重新落入他的手里,却发现自己没有半点不甘愿。身体,爱着这个男人;心,却爱着那个少年。
她的身体和心,竟分成两半!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起码找回了一半的爱,但在饱受他****折磨却迟迟得不到满足之后,她才明白。这个男人,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她,丝毫都没有!他对她的掠夺,以前只代表一种征服,而此刻,她的价值却愈加卑微,他真正所要的女人——是司珞安,那个拥有紫发琉璃眼瞳,永远冷漠淡然高高在上的女人!
那种女人!那个伤害了琉拉的女人!她不甘心,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只看得到她?
好卑微,她真的好卑微。
晶莹的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滑落,滴在她身下的毛毡上。
从头到尾,她其实根本就一无所有,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她睁开眼,轻触上方男子性感俊冷的面容,“抱紧我……”
褐发男子再度眯起眼,“终于,决定要说了吗?”
“塔依拉会告诉陛下,陛下所想知道的一切……但是,请陛下不要再抛弃塔依拉,求求您……”她知道这一刻她的话语有多卑微,她所要做的事会对族人们带去多大的灾难!但在历经了这种种变故之后,她早已不是原先那个纯洁天真的塔依拉。身上的血债,她可以遗忘;自尊良心,她也可以全部丢弃;就连对那个少年的爱,她也可以深埋心底。她已经太累太累,她不想永远都活在失去和泪水中。她要改变,卑鄙、冷情,怎样都可以!只要给她一个可以休息的臂弯,可以依靠的肩膀,她什么都可以付出!
“乖女孩,只要你听话,你所有的愿望都会成真……”汉谟拉比沉着的眼瞳渐渐缓和,一抹诱惑的笑容自他冷薄的唇边勾起,“把你所知道的一字一字告诉我,巴比伦国度的王将给让你享有一个女人所梦想的一切……”
他吻着她,嘴唇却是冰凉的。她承受着他的爱抚,却泪流满面。
帐篷外,风依然在月下呼啸。
自山上那晚后,十郢流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都采一朵花送给她。
“拜托……”每次拿到花,她都会哑然失笑,“你这算是什么啊……”她晃着手里的花朵,终有一次忍不住叹息,“我已经过了收花的年纪了……”
“是吗?”他点着自己的额头,“那我岂不是老到快入土了?”他故作叹息,“喂,你还是早点答应我吧,不然哪天我先死了,可真成死不瞑目了!”每当说到这个话题,他总是喜欢从身后抱住她,浑厚的男性气息,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轻拂,有点痒。以前,少年也总是很喜欢这样从后面抱住她。
从单薄的身形到后来可以容纳她全部的怀抱,每一个相触的感觉,她依然很清晰地记着。少年的怀抱总是很有力,用一种与他外形不符的力度禁锢她,在她耳旁低声细语,直到她身体开始莫名发热。
“好了,快放开,有人在看呢!”隐约察觉到一旁树林后的视线,她不太自在地挣开他的手。
“哪里有人?”十郢流拉住她,四下环视一圈,“根本没人!喂,你怎么可以欺骗我?这样我会伤心的!”他半真半假地环住她腰,将她推向身后的树干,“得惩罚你——”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他抵住她,探下头截住她的唇。
她下意识地想推,手腕却被他准确扣住,压在头两侧的树干上。他贴着她的唇瓣,浅淡而温柔地接触,片刻后却突然用力吻下去,挑开她的唇,长驱直入,将彼此的舌尖紧紧贴合缠绕。
混蛋十郢流!居然敢吻得这么放肆!
她满脸怒意,狠狠挣开手一拳击在他背上。他低低闷哼一声,终于放开撤出,却依然压着她,在她耳旁沉重喘息。
“如果不是因为在外面,我一定会因为你这拳而干脆彻底地抱你!”
“你……”这男人似乎越来越像那个变态的汉谟拉比了。她眉头一皱,提起膝盖朝他腹部撞去,他这时却先她一步远远逃开。
如今,每每找借口吻她一次,便是他全部的乐趣。只要这样继续下来,总有天她会习惯这种亲密吧!
他甩开长腿,快速穿过前方树林,还不时朝身后追赶过来的她送几个飞吻。两人的脚步声、说话声很快消失在这片树林中。
许久,许久,一个极低的声音才自树林的后方传来。
黑色长发,随少年靠着树干滑落在地而散开,铺了一身。黑色美丽的长发上方,是悲伤的妖娆脸孔。他仰着头,泪水静静自眼角滚落,晶莹的泪,是他受伤的心。很痛很痛,却从来不肯远离抛却的心。透过树顶交错繁复的茂盛枝叶望去,每一道阳光都如此不真实,他不知道这样子的痛还要折磨他多久。
没了他,司珞安似乎过得很幸福,在别人的身边,也很快乐。
虽然,仍和她在同一片天空下生存,享受同一道阳光的照耀,但是,他却再无法找回她。他现在终于懂得,她真的不会回到他身边了,无论他多努力多心痛,她都不会再回来。
司珞安,并不需要琉拉。
没有琉拉,她依然可以笑。
但是没有司珞安,他却连自己都快要死去。
他没有办法停止自己对她的喜欢,停止去想她,一秒钟都不能,他到底该怎么办?
“司珞安,你知道吗,琉拉已经无法再飞翔了……失去那片给你的黑羽,琉拉的羽翼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静静地坐在树下,直到天色暗下。透过枝叶远远看去,周遭的山麓仿佛都披上一层藏青色的光,苍穹里云层重重,夕阳的光芒洒不下来,被堵在半空。
望去,是种凄凉极致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