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含星在饥渴中昏昏欲睡,朦胧中笼子被提起来,经过了一小段路,然后又放下。光线亮了很多,她睁开眼睛,勉力坐起来。一个清瘦的身影走近,蹲了下来,手略动,牢笼便消失了。含星看到一张暖意融融的脸,挂着温和善意的笑容,清朗的眼神让她简直无法相信片刻之前她还身处牢狱,任由宰割。
含星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画风大变的人物。不确定自己是得救了还是?
打量四周,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打量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别怕。”来人开口,声音温柔又好听。
修长而白净的手递过来一个香甜粉红的果子,含星睁着眼睛很矛盾地看着他,一会看看果子,一会看看这个人,许久未接。
“难道你不饿?”来人微微一笑,那声音有种力量让含星不得不伸出手去抓那个果子,领了人家的好意,却吃不下去,可是这个人似乎还要看着她吃下去。
“怎么你不吃?”声音依然温柔,笑容依然和煦,含星不得不艰难地啃起果子。
来人的目光很是愉悦与满意,让含星想起南风第一次喂他的宠物雪雕的情形,这更让她食不下咽了。她皱着眉头,目光含着些许羞愤,却又似乎很珍惜、认真地去吃这个果子。
来人被逗得干脆坐下来,转过头去笑,待转过头来,正对上含星嚼着果肉,用更恼怒的眼神瞪着他。而恰在这时,端从走进来,对着他叫了声:“杀柳!”含星吞咽的动作突然停了,食物卡在咽喉处。吞不下又吐不出来,含星痛苦地去抓自己的喉咙。
杀柳连忙制止她慌乱的动作,让她俯下上半身,然后在她后背用力拍了拍。吐出食物,含星缓了口气,下意识地躲开点。
一个真正心存善意的人怎么会有个满是杀气的名字。含星电光火石间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个特别变态的人。
“人你看到了,快出个主意,要怎么样修理寒山?”端从单刀直入。
含星态度上的变化让杀柳有些许的不适,他没有回答端从,而是坐下来,拨弄一个小火炉,开始煮茶。
端从倒没觉得什么,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过百来年,但打自第一面见到杀柳就知道他不是好对付的人物,他想做什么从来都是按自己的节奏来,软硬不吃,毫无顾忌。于是端从也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水还没有烧开,杀柳望向含星,两唇略动,似乎下了一个禁制。然后回过头来,望着端从思虑重重的脸,似乎并没有什么悲伤,便开口:“殿下那么大张旗鼓地将寒山君与丽夫人的宝贝女儿掳了来,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端从点头,却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殿下如果要报仇,杀了她就是了,您要出口气,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杀柳语气轻松。
“杀一个黄毛娃娃出气?我端从还不至于那么没品。寒山与我们隔绝十几年,我们的实力虽然没消退,可也没什么长进,寒山呢,我看他们的骨头越来越软了!”端从不悦道,“本来两家同气连枝,对付魔十域尚有余力,现在各自独立,我们的压力可是越来越大了。”
“那您是希望和寒山重拾旧好?”杀柳开始十分娴熟地泡茶、斟茶、喝茶。
“我这一闹,也不知道怎么去修好,再说修好,又总觉得太便宜他们了。”端从沉吟道。
“那您是想教训他们之后,再让他们配合我们?”杀柳微笑道。
端从闻言,双目发亮:“如此甚好!只是如何能实现呢,我可想都不敢想的,你有办法?”
杀柳示意端从看了眼角落里的含星,端从却疑惑:“用一个小孩子要挟他们,恐怕力度不够啊。”
“听闻寒山君对现任夫人很是宠爱,寒山上下几乎都听命于丽夫人,那么他对丽夫人所出的小女儿也应当重视。但是他这个人又很孤傲,让他放下自己的原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逼得他绝无退路。”杀柳依然云淡风轻。
“那如何才能逼得他没有退路呢?”端从兴致大起。
“写封书信即可。”
“信?什么信?写给谁?”端从不明所以。
“当然是寒山君,不过第一个看信的必然是丽夫人,信我已经替您写好了。”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白色绢布,递给端从。
端从细看,上面洋洋洒洒写着:寒山与我落春城交好万年有余,不料横生枝节,结有仇怨,今吾愿忘却失孙之痛,以偿山君往日之伤。见信后于三日接境会面,若山君打开冰封通道,两家结好,当携礼护送令爱回山;若山君执着于往昔仇怨,吾唯有以命偿命,告慰小孙在天之灵。为彼此长远计,万望山君慎思。
端从皱眉,就这个绵里藏针的威胁信,对寒山君这个软硬不吃的顽固分子,没什么意思。瞧了半响,道:“这个有用么,要是寒山出尔反尔,待人送回去了又冰封结界怎么办?而且这怎么征服寒山,这···顶多是巴结嘛。”
杀柳失笑:“这都只是一个开始的由头,征服寒山得靠时机,口上让一步,是要让人家有个台阶下,怎么说是巴结呢?至于殿下的担心,倒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寒山的人您能抓得了第一次,就不能抓第二次了吗?再说近来那个好大喜功的魔中三域主不是来得很勤快吗?您把结界稍微减小些,把他引入寒山去,搅一搅他们的清净,正好让他们看清楚事实。”
端从诚以为然,很高兴地喝了口茶,索然无味,很不能理解杀柳好的这口,咂嘴道:“这水喝的跟白水一般,顶多有点苦味,这有什么好喝的!等这事成了,我拿我那百年蜜酿给你尝尝。”说完很洒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