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开始,2015年的清明假正式起航。原本两小时的路程,我竟从下午三点三十分坐车,到家已经十点,这让我真见识到了中国人口的庞大。
坐50路公交途经海红小区,公交车到站停稳,一位约么四十岁的农民工左手提着一个蛇皮袋子,经验告诉我,那是被子。他先借膝盖的力量将被子踢上车,右手提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地生怕撞到,左手拉着公交车壁,步子有些蹒跚,生硬的挤上公车。
此景,脑海里闪现出父亲的身影。我可以想象,常年提着瓦刀的他,上公交时也与这位叔叔一个模样,或许黑色塑料袋里是装满的零食,像他给家里嗷嗷待哺的我买的那些小零食,视如此刻最珍贵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便破碎的旺旺雪饼。
一身脏乱的工作服让车里的人疏而远之。我不知道是同情心还是良心作祟,我竟有了想哭的冲动。微红的眼眶逼迫着我望向车窗外,街景一幕一幕,我却静不下心去欣赏,广袤的思绪瞬时无边无垠。
回家太迟,也不好出去买烟,只好在家翻了一包父亲给人帮忙,别人送的五元钱的劣质烟。想到那年没钱,抽着劣质烟却也不亦乐乎,抽着劣质烟却也有过八拜之交,抽着劣质烟却也有她那笨笨的笑。
父亲曾经也像我这般疯狂的吸食尼古丁,但那几年,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得不使他狠心戒掉自己唯一的嗜好。
“吃饭了,你最爱吃的麻食。”我妈来我房间叫我吃饭。
思绪被打断。我沉默随着母亲走出房间。
“你们也吃点?”我盛了满满一碗麻食,来到客厅,对父母亲说到。
客厅里,依旧陈列的是比我年龄大的家具,听说是老两口结婚的家具。小时候这衣柜、梳妆台都是欺负过我的,我也曾用小刀在这块削下一块,在那块挖个小水坑。
“我和你爸都吃过了,中午留了点米饭。”父亲还是寡言,只有母亲会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面对父母,我发自内心的愧疚。我爸一个农民,而我妈也因为常年劳累,早已从一个尤物变成一个农妇。晚上十点多,邻家人早已入睡,而这两个老农民却因为我的回家,久久不能入眠。我心有愧,但我却……我已然懂了我面前这两个老农民,但我却无力改变家庭贫穷的现实,至少我现在不能。
那年总是想着把自己最好的留给最爱的那个女人,心里就满满的是幸福。然而,现在究竟是长大懂事了,还是良心发现,再去玩耍时,总是想着父亲母亲吃过这些吗?他们有来过这么好的地方么?父母老了,真老了。母亲的更年期早就过了,已过半百的父亲却因自己的两个儿子没有成家而不能享受天伦之乐,只能依旧在工地上当着那人人嫌弃的农民工。
吃饭的时候,母亲在我旁边滔滔不绝,父亲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我知道,他其实在用心的听我们娘两的对话。这样的一场剧,反反复复上演,我从开始的不耐烦到接受,再到思念。我不懂是人长大就会恋家,还是越长大越孤单?当我久时看不到这两个穷农民时,确有一种莼鲈之思。
其实母亲大都不会给我说什么大道理或者人生经验,她讲述给我的无非是邻里或亲戚最近又有什么趣事以及不和睦的事,但也就是这些让我耳朵起茧的唠叨让我魂牵梦绕。
早上起来已经八点多了,母亲照旧留了稀饭在热水锅里帮我热着。这个季节家里还好,没有农活。父亲也早早去了他临时工作的地方,母亲也有了闲时,早饭后,会去小区门口与年龄相仿的一些中年人闹闹磕。母亲并不知,我早已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家里还是残存着思念的味道,那足以让我窒息的感觉逼得我无法逗留。出了家门,习惯性的从108国道往西走。
从家门口到那条属于我们回忆的小路用不了多久。那路依旧杂草丛生,依旧野花遍地,依旧似无一人涉足,安静如我般的享受着一个人的孤单。这条路见证过我的幸福,倾听过我的骄傲,也品尝过我最咸的泪水。
如果我们不分开,我是说如果。这次,理所应当我们是一起回家的,牵手一起走在这回忆满载的马路上。
我从左边裤口袋掏出香烟,习惯性的用右手抽出一支,再掏出打火机点燃,狠狠地让浓烟穿进喉咙冲向肺。
我踏过杂草茂盛的野花丛,与那条保存记忆的小路一起孤独。我一口一口的吸食着五元钱的劣质烟,回忆像利刃一刀刀,一幕幕刺痛着。
漫无目的地走着,都忘记了何时走出了那条小路。到了附近几个小区最热闹的街道,碰巧,一个损友刚从超市出来。既是损友,见面免不了一顿口舌之争。可不碰巧的是,她的电话响起。
我从超市拿了盒烟,出来时,她已经打完电话。只是嘴角的弧度,由上半圆转为平行的一瞬间,恰巧被我扑捉到。
看得出,这个电话影响了她此刻地心情。原本还可以吵闹一番的,见状,我也只好收起以往的浪荡,温柔地问她一句,“怎么了?”
她强忍出一丝微笑向我讲述:“我妈不同意我的男朋友,上个月他喝醉了,我们吵架了,结果他很凶的骂了我,我没忍住就跑回了家。”
我拆开烟盒,拿出一支,并没有点燃,放在鼻孔处感受尼古丁的味道。
“就因为他凶了你,你妈就不允许了?”
“不是,唉!我走了以后,他夜夜买醉,结果出了车祸,伤了右腿。”她显得那么难以启齿,可还是一口气将这个理由说给了我。
“那你去看他了吗?”
“我妈不允许,我想偷着去。”
“你妈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知道的。”
“他出了车祸,他妈知道因为我,所以我妈怕他会报复我,特别是他妈。”
自认为我感情足够丰富,还可以帮得上她,于是便教她了一条与她父母认为所正确的方法。
我将烟头放进嘴里,低头打火,她却出手阻止,不让我点燃。我用右手的食指掂起她的下巴,“怎么了,拿我当你男朋友啊?我可不怜香惜玉的哦!”
她用右手打开我停留在她下巴的手指。“我只是不想吸二手烟。少自恋了,我男朋友怎么会是你这种痞样!”
见她有点释怀,于是我就低头点燃了香烟,缓缓吸了一口,并迅速朝她的鼻孔处吐了一口浓烟。看她咳嗽时凶神恶煞的眼神,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万万想不到,当我的视线稍稍偏离她恶狠狠的眼神时,一个连呼吸都熟悉的人闯进我的眼球,那是我命运多舛的罪魁祸首。
小脑已经窒息,思念却控制了双腿。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总是骄傲上扬的头颅却一低再低。我深知,此生最大的败笔,将不是学业,不是金钱,不是权力,不是等等,而是这个即将要与我擦肩而过的女人。
朋友完全沉浸在一个倾诉者的身份,并没有发现我这个倾听者早已被她身后的女人,完完全全带到了呆痴状的边缘。
她终于走到了跟前,我不敢抬头看她,只是抽烟,烟头不离开嘴巴的抽。
终于,她扒开透明的门帘进了超市。
“那不是闵莜莜吗?怎么不和人家打招呼,你看她脸都憋红了。”朋友就那么天真的并带有责怪语气的对我说。
“她脸红了?真的吗?”我有点迫切,真的红了吗?我迫切地想认证一下,她真的脸红了吗?
朋友很惊奇我抠出“红”这个字。不可思议的对我点点头。“你也不理人家,人家肯定是尴尬了。”
我确定她真的脸红了,这,这就足够了,足够我欣喜好几天。然而我也知道欣喜的内心下是当初的辛酸,也将是现在的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