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的皇宫分为南、北两宫。两宫之间以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南北长七里。所谓复道,是并列的三条路,中间一条,是皇帝专用的御道,两侧是臣僚、侍者走的道。每隔十步还设一卫士,侧立两厢,十分威武。南宫的北门与北宫的南门两阙相对,南、北宫城均有四座同向同名的阙门,门两侧有望楼为朱雀门,东为苍龙门,北为玄武门,西为白虎门。南宫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北宫主要是皇帝及妃嫔寝居的宫城。
这日一大早,中常侍张让便领着两名小太监,匆匆忙忙的向皇后所居的含德殿奔去,一路上的太监宫女看到他都急忙行跪拜礼,当然张公公可没有闲工夫一个个让他们免礼,看也不看他们便匆匆而去。不多时,张让便来到了含德殿门口。然后张让回头说了一句,让两名小太监留在门口候着,而他自己则轻手轻脚的举步入殿。
一进入宫殿,殿门口左右侍立的太监、宫女都前来问好,张让看到后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向皇后的寝室走去。
“皇后娘娘可曾起身?”看着皇后寝室外站立的宫女太监,张让轻声冲其中一名看着很是机灵的小太监问道。
“娘娘昨夜饮了些酒,现在尚未起身。”小太监面带微笑,低声回应道。
“好了,咱家知道了,这里暂时没你们什么事了,都先退下吧!”张让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摆手让一众宫女太监离去。他知道何皇后一定是又和皇帝闹矛盾了,所以他要去安慰安慰皇后。
“诺!”一众准备着侍奉皇后的宫女太监低声应诺,然后行礼而去。
宫女太监走后,张让这才伸手掀开门前的帘幕,轻步入了皇后的寝室。
“张让,是你来了吗?”张让刚进寝室,便听到一句柔媚而略带慵懒的声音。
“是老奴,老奴张让,见过皇后娘娘。”张让闻言当即躬身跪地行礼。
“起来吧!”
“诺!”张让沉声应诺,然后站了起来,看向寝室正中那张庞大无比的云床。这时送云床上斜倚着一名二十多岁,身着白色薄纱衣的女子,只见她未施粉黛,但是那一张的近乎无暇的俏脸却依旧显得那么明艳妩媚,散乱的头发披洒在她的双肩上,有几缕还落在她的脸颊之上,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慵懒诱人。不仅如此她还有一双无助而略带幽怨的眼睛,这双眼睛好像能勾动所有男人的爱护之心一样。就这样的一个天生尤物,便是张让这个废人看到了都觉得口干舌燥,可是皇帝大人却对她置之不理,这让张让觉得无比的可惜。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本宫起身!”就在张让发愣的时候,何皇后出言喝道。
“诺!”张让闻言急忙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而去。来到床边,扶着何皇后伸出的玉手,然后搀扶着何皇后下床,走到一面铜镜前坐下。张让则殷勤的拿起一把犀角梳子,轻柔无比的为何皇后梳头。
“张让,你说本宫美不美?”何皇后呆呆的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娇艳的面容,黯然失神的问着身后的张让。
“美!皇后娘娘是老奴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了。”张让含笑着恭维道。
“真的美吗?”
“是的!皇后娘娘真的很美!”
“既然本宫很美,那陛下怎么一个月也不曾到本宫这里来一次呢?”
“这、陛下整日为国操劳,甚是辛苦,老奴以为陛下一旦有闲暇定然会来看娘娘的。”
“你就别骗本宫了,本宫知道,陛下是讨厌本宫。本宫原以为,只要除去了那姓王的小贱人,便可以再次得到陛下的宠爱。那料到如果不是你和赵忠等人保着本宫,本宫现在恐怕已经在冷宫之中了。如今陛下更是变本加厉,为了和那些贱人厮混,昨日来了一会,居然只是来训斥本宫,说本宫不该管他的私事!张让啊!你说本宫这个**之主难道还不能管你个奴才?”
“我们都是奴才,当然由娘娘来管了。”
“本宫现在还能管谁?除了你和赵忠还有谁拿我这个皇后当回事?”
“娘娘说这话,老奴甚感惶恐,老奴和赵忠都是娘娘的下人,帮助娘娘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是所有的奴才都能像你和赵忠那样为本宫就好了,可惜那蹇硕那个奴才整日里只会教唆着陛下玩乐,浑然不在乎本宫的想法。”何皇后恨恨的道。
“唉!那蹇硕如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便是老奴看到他都要礼让三分。”张让唉声叹气一副无奈的表情。
“他一个小黄门也敢如此嚣张?”
“这娘娘就有所不知了,那蹇硕如今可以左右陛下的去向,听说陛下每日的行程都由他设定的。”
“好个蹇硕,他倒是丝毫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陛下这些天来三天两头的都去太**中看望皇子协,而长皇子那里,却只有在每月考校学习的时候才去一次,同样都是皇子这待遇却……唉!”张让欲言又止的摇头叹息道。
“这狗奴才,欺本宫不说,居然还欺我皇儿,本宫定不饶他!”何皇后闻言面有狠色的叫道。
“娘娘且不可于他一般见识,动了他就是恶了陛下啊!”张让当即苦口婆心的劝道。张公公当然不是良心发现替蹇硕说好话,而是因为蹇硕如今的罪行还死不了,他要的是一下子把蹇硕给整死,所有这打草惊蛇的事还是不干的好。
“这次陛下教导皇儿课业,其结果怎么样?”何皇后见张让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勉强,于是转变了问题。
“这次陛下出的题目太难了,让皇子辩答什么《论语·学而》,这论语艰涩难懂,长皇子没能答出来。惹得陛下一阵恼怒,吓的皇子声泪俱下。”张让低着头把前日皇帝考校皇子的事,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出来。
“唉!这孩子啊!”何皇后闻言神情更加落寞。
“娘娘不必伤感,皇子辩甚是聪慧,只是现在必定还年幼,等大些一定能博得陛下的欢心的。”
“张让你怎么看皇子辩?”
“皇子辩聪慧仁孝,将来的成就一定能不可限量。”
“你说谎!”何皇后厉声喝道。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张让闻言急忙跪下,连称不敢。
“说什么聪慧仁孝,知子莫若母,我儿天资一般,而且胆小懦弱。本宫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应该主动向陛下提出废后之议,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或许还会念在皇儿也是他的骨血的份上,给他一个太太平平的王位,这样我儿至少可以安度一生。”何皇后面如死灰一般的苦笑道。
“娘娘万万不可有此念头啊!陛下久久不立太子,为的不就是等皇子协长大?一旦陛下归天,皇子协继承大统,那皇子协又岂会放过娘娘和皇子辩?娘娘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就不能退了,只有咬着牙走下去,一旦退回就会万劫不复。”张让面色严肃沉声道。
“可是陛下对本宫不闻不问,对皇儿也是日渐疏远,反而对那尚在襁褓中的孽子宠爱有佳。在这么苦苦的支撑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如此那娘娘我们就只有改变陛下对皇子辩的印象,只要皇子辩能得到陛下的赏识,再加上皇子辩乃是嫡长子,不出三年朝中的老臣一定会联名上表求立太子,到时陛下心中定然会松动,一旦立皇子辩为太子,那我们就算成功了一半了。”
“说的轻巧,可是要改变陛下对皇儿的印象却是谈何容易啊?更何况如果皇儿的性格不变的话,又怎么能得到陛下的欢心呢?”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正所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皇子辩之所有胆小懦弱,那是由于在他身边的都是一群无胆之人,那些世家的子弟和小太监们见到陛下都吓得瑟瑟发抖,毫无胆气可言。皇子辩整日跟这样一群人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会有胆气呢?”
“你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可是这又能如何改变呢?”
“其实也不难,只要为皇子辩找到一个胆大心细,冷静沉着且博学多才的伴读,这样耳熏目染之下,皇子辩定然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原来的性格,这样的话陛下便不会再讨厌皇子辩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有这样的人吗?既胆大心细,冷静沉着、博学多才,且不能年龄太大,不然怎么能为伴读?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少年呢?就算有又要去哪里找呢?”何皇后闻言先是一喜,马上又神情低落的道。
“如果娘娘信得过老奴的话,不出三日老奴就为皇子辩找得一位这样的伴读,不知娘娘意下如何?”张让自信满满的笑道。
“你办事本宫一直很谨慎,今日能出此大话,想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
“谢娘娘夸奖!实不相瞒,老奴确实是识得一位这样的小友,有意引荐为长皇子的伴读,那日等娘娘有闲暇的时候,老奴便带他来见见娘娘,怎么样?”
“糊涂!见本宫何干?这不是要引来闲言碎语?”
“老奴糊涂,娘娘莫怪。”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宫还能不放心?直接领去见皇子即可,如果能让皇子得到陛下的赏识,本宫是丝毫不吝啬奖赏的。可是如果起不了作用,那就别怪本宫不念你的面子了。”
“这个自然,老奴省的。”
“此事若成,本宫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的。”何皇后微笑着道。
“谢娘娘,老奴怎敢居功?”张让心中暗喜,嘴上却谦虚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