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郡,北邻下邳、东海,南邻历阳、丹阳、毗陵,西靠钟离。内有洪泽、高邮、白马等湖,水网密布,外有东海航运发达。
自有史以来,中原曾有两次大规模开凿运河的工程。一是春秋时期,由吴国的扬州附近开凿了一条沟通长江和淮河的‘邗沟’。二则是当今天子动用六百万民工,挖了一条从涿郡到余杭全长近两千七百公里的大运河。
这项伟大的工程,直接将帝国五大河流淮河、黄河、长江、海河、钱塘江连接到一块,是名副其实地南北交通大动脉。
在经济重心未南移之前,历朝历代的政治中心一直是在北方的。本朝当然也不例外。因大兴城、洛阳及各个边防军所需粮食甚多,需要江淮地区供应,而开国初陆路运输,量小、速度慢、费用大,实在满足不了国家的战略需要。所以赵昊即位后,便迫不及待地找人筹划开一条大运河来解决这些问题。
当今的天子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物,他没有太祖爷的强势霸道,更做不到他老人家的一呼百应。为了一步又一步地收回权力,他打起了国防民生的主意。他做闲散王爷时,就注意到军队后勤保障的问题。只是那个时候,新朝刚刚立国,百废待兴,实在没有条件实现他的理想。
后太祖集权,政府掌握了大量的粮食、布帛和财富,有了这些物质条件,赵昊便大胆地运用起他手里那微薄的权力了。
通过开凿大运河,赵昊可以名正言顺地派遣心腹作为监察官赶赴各地,对于这种同太祖当年如出一辙的手段,各个地方首先甚是明确地表达了不合作。但赵昊又岂能随意认输,他私底下给八王爷传去信件,希望他能够授意各地的驻军给予协助。换回的条件则是赵华等人在庙堂上的屹立不倒。
起初那些不拿赵昊豆包当干粮的人,心中甚是不屑,他们觉得劳民伤财的建这工程作甚。要知道那可是动辄几百万的民工,一旦安抚不好,这些人有了异心,普天之下谁能镇压的了?因此领了国库的银子,除了大部分揣兜里,更多的则是用来收买辖区内的施工者做邀买人心之举。
对于这种肉包子打狗地行为,皇帝赵昊第一时间在朝堂上对朝廷大员发出了警告,他苦口婆心地讲到,“修大运河,不仅功在千秋而且更利在当代。”总之试图在舆论上将自己打造成,为国为民的好皇帝。接下来,他更是传书当年那些与自己关系甚好地诸位世家家主,诱之以利,说什么,先有河,后有城镇。大城往往都是因河而旺的,你们谁不想突然拔地而起几座城市?人口的相对集中,会衍生出很多职业。大运河一旦开启,河流内网的运输自然会繁荣,这就会有搬卸工人出现。政府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油水不赚吧,凡是有点脑子的总会抽取税收的。随着船只的云集,各色商贾会蜂拥而至,这些人大都有可能携家带口。饭馆、客栈、勾栏百分百会应运而生。就是这样一个聚宝盆,他赵昊就不信这些乌龟老王八会不动心?饶你再是清高,你的一大家子族人,你的门生故吏,总得养活吧?慢慢地在这些高门望族的号召下,各地民工干起活来更加拼命了。
但这世上总有看不清形势、自以为是的人,余杭郡一名门望族公开抗旨不遵,说什么天下太平不到四十年,他治下的百姓还未达到温饱。该辖区正在他的带领下一步又一步地建设着故土。对于这种说法,赵昊虽明白那些世族的头脑清醒,可是钱塘江是在哪的,与之相邻会稽郡早已富甲天下。若是在朝廷的带领下修筑海塘抵御海潮的侵袭,在平原内部太湖沿岸修筑护堤阻挡湖水上漫,不就利于内部平原的开发么。自己又不贪图那点蝇头小利,余杭郡的人哪来的底气不把天子的威严放在心头。那时候整个运河沿线都热火朝天地开始了建设,唯独留有这一片净土,他赵昊又岂能忍?
于是乎皇帝密令在余杭郡驻扎的一直千余人的军队扮作土匪袭击了那家带头反对的世族。那一夜,偌大的宅子被火烧了,里面的妇孺老幼、青壮年无一人生还。
消息传到帝国各处,举世哗然,没有人会想到太平盛世了这么多年,竟还会有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发生。
可是熟悉内情的,联想到皇帝赵昊曾在前一段时间,将自己的亲信部队换防。这其中究竟藏了什么猫腻?细细想去各个世家只觉得一阵冷汗直冒,平日里这个皇帝那么好说话,没想到关键的时候老赵家的人都这么狠。
一个灭了上下千余口的惨案,就那么随着运河的开凿,慢慢地被人遗忘了。
对于赵昊这种行为,很多人虽心有戚戚焉,但是运河周边开建给自己家族带来的利益,终究还是太大了。经过反复衡量,大家伙似乎自愿成了哑巴、聋子。
大运河是赵昊一生最值得称赞的功绩,哪怕千百年后,历史都不曾忘记他的功绩。或许在修建的过程中,有成千上万的人倒在了河流中,或许有不少无辜的百姓因路线问题被强迫迁离了家乡。或许赵昊在后期利用南北运河,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独自享乐的事,但是正如他所说,“我赢不了赵坚,但绝对胜得了赵睿。”
郭威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城墙上写的甚是大气的‘江都城’三个字,一阵心潮澎湃。这一路上他是见识过大运河的繁华的。
步入城内,听着各色商贩的叫卖声,看着巍峨耸立的建筑,感受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郭威突然感到今日的天子也不像很多世家大族口中那么的无能。这运河蜿蜒的曲线上兴起的城市里哪一个人又不念他们陛下的天恩?就算太祖在天之灵,也会明白自己幼弟修建运河对加强帝国南方的控制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