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县百余里一山谷外。
身着绣有桃花道袍地朱谢,一个劲地拉着郭威的手,“郭兄弟,此去一别,不知他年能不能见的到了。老哥确实舍不得你啊!”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相见即是缘,若哪一天老弟去了吴郡,只怕少不了麻烦朱大哥的。”郭威见朱谢这般真挚,也是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罢了,时候也不早了。该说的都说了,继续扭捏下去,到显着咱们兄弟之间的交情虚了。既如此哥哥就先行一步了!”说罢朱谢朝郭威拱了拱手,接着就要率彭孝才、刘元进奔山下去。
一看朱谢这风风火火的架势,郭威急忙地拉住了他,一本正经道:“笑话弟弟不是?仅凭你三人蹬着腿,这得猴年马月才到吴郡啊?就听兄弟的,驾一辆马车去吧。”
彭孝才临行前早就拐弯抹角地给自家大哥讲,“反正那姓郭的那般豪奢,不如到时候借他一辆车用,大不了回到吴郡,凑足银子给他送到商号上去。”对于这位兄弟,朱谢再是了解不过了,他彭孝才虽不是没良心的,但也绝不会事后将马车还回去。在他心里,是没有东西归属的界限的。今日别人借他一辆马车,他只会觉得你拿我当兄弟看,而不是简单地人情世故虚假客套。这样的人怕是只有自己和相处多年的刘元进才能理解。郭威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朱谢还是感到了二人身上一点点的距离感,那不是交多少次心就能弥补的。帝国这么大,他三人此次回去怕是再也遇不到这个郭兄弟了。既然口口声声称有兄弟之情,那还占人家这分便宜作甚?他朱谢虽然远离世俗多年,但那份骨子里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没变的。
一时间朱谢迟疑了,他哪里不知道有了快马,自己三人回吴郡有多省事,只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能开这个口。
躲在一旁地彭孝才见大哥这般模样,心中一阵好笑,‘迂腐’是他一度给朱谢的评价,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别人给予他帮助时,都是想要却不敢要。若他也能跟眼前的公子哥,无话不谈,他一定毫不犹豫地不客气。
现在彭孝才只得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到刘元进身上了。常年给人在府里打点各项事宜的刘元进,一向是办事麻利的。他上前几步,对着朱谢来了一句,“大哥,出门在外本就该相互扶持。郭兄弟何等豪爽人物”这厮上来就一阵阵胡吹瞎侃,还给郭威扣了一个大帽子。“咱这一路长途跋涉,说句不客套的话,脚上早就磨了厚厚的茧子了,好不容易碰倒肯助咱们回乡一臂之力的贵人,是多么幸运的事。若是大哥觉得不好意思,咱也不妨亲兄弟明算帐,用银子买下一辆郭兄弟的马车不就好了。这样既成全了大家的情义,也他日好相见啊!”
郭威不是没见过口才好的人,可却第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这么能诡辩的人。如果在他心里,朱谢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彭孝才有武夫的直来直去;那这刘元进全身上下只有满满的恶心与龌蹉。他姓刘的张口闭嘴的仁义,终究还得用银子去衡量。此人不善,那彭朱二人早晚会被这厮拖累。
“既如此,元进兄留下个信物好了。不管兄台出的银子多少,在下只当不辱咱们几人在这谷中相识的情分了!”郭威见刘元进这般虚伪,也存心恶心他起来。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这份薄礼只当是全了咱们的缘分了。”刘元进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泛黄的玉佩递给郭威,口中还道,“莫要嫌弃。”
一份大礼送到郭威手中,他心里到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滋味,“难不成自己是误会他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地在大兴城里,是非黑白惯了,现在到改不过来了!我不应该忘记他身上的那份圆滑、卑贱也是被逼无奈啊!”
郭威拍了拍朱谢的肩头,喜笑颜眼道,“这玉只当是与各位兄弟情分的见证了,待下次相见时,小弟必物归原主。我这人最不喜送别,各位兄弟就此别过吧。”
待三人走远,渐渐地看不见身影,躲在一旁的王磊凑了上来,一脸的怒相,甚是不快道,“贤侄为何放那胆大妄为之辈走?”
起初听到这话时,郭威甚是不解,他实在搞不明白,那王磊好歹也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了,怎么地就这点胸怀度量?他这些高高在上的朝廷要员,不是从来不将蝼蚁放在眼里的么?难不成就为了几句话,就不顾身份地记恨上了人家?
他笑呵呵地问道,“世叔的意思,我将那道士捆了上来,给您老陪个不是?”
看着一脸平静地郭威,王侍郎只知道这年轻人到底看的不远,他捋了捋胡子,重新背起手,用着很低沉地声音来了一句,“那姓朱的思想明显的是反朝廷的。难不成他是想要回到太祖年间?”
说完最后一句话,王磊开始追悔莫及,他怎么能当着郭威的面,谈皇族内的秘史呢?当今的皇帝可以明里暗里否定太祖的旧政策,是因为他要证明自己的合法性。他王磊不过一区区侍郎,操那门子心作甚?
“哼”郭威冷笑一声,轻轻地来了一句,“世叔糊涂了,年纪大了,什么也敢当着人说了,不要忘了我代表的是谁的利益。刚才只当是小侄耳背了...........”
说罢,郭威头也不回的走了。这一动作可是惊得两旁人莫名奇妙地很,他二人好端端地生什么气?
一行人就这么快马加鞭地跑在驿道上,在这期间除了中途停下采办了些东西,郭威几乎没有下过马车。
转眼几个月间便到了江都城。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郭威实在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要在这里做一件大事。具体如何操作,王府内没有人告诉他。老王爷曾嘱咐过,若真到了图穷匕见的那一天,他只管飞蛾扑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