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些学富五车的‘浊物’到底是入不了人家杨家明珠的法眼啊........”
‘浊物’,一个新近流行于‘男欢女爱’话本中的时髦新词。大概是那臭男人的意思。
说这话的,除了一向牙尖嘴利的王雪儿,还能有谁?
原来王家小姐,早早地捅破了隔壁的窗户纸,在那一旁正看的不亦乐乎,她才不会管有人是否发现于她!
唯恐天下不乱,一直是她的风格。
这楼子建时,就与众不同的很,相邻雅间虽用大型木式建筑做了隔断,但那镂空的部分不知为何偏偏用起了简易的纸张糊住!
久而久之,常来这醉生梦死的各色人等,从此多了个偷窥的癖好。即使被人发现,双方也不以为杵。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是发泄,又不曾将那红粉当做人看,又有甚么不好意思的?
这也是王雪儿为何这般有恃无恐的原因。
独孤杰一向是胆大地惯了,见王雪儿未曾防备,她猛地一下使出了浸淫许久的‘神风掌’!
忽然间,只听见一声娇呼,“登徒子!”
对于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其余三人皆是哑然失笑,“到底是思春了,难怪爷们好吃这儿的花酒!”
受到‘袭击’,急忙转身过来的王雪儿,见那三人少有地站在统一战线,气恼的很。
“行啊蓉蓉,你这不饶人的小嘴,要是哪一天本姑娘心情不好,将今天的事说与你心仪的公子哥,他会怎样呢?”
王雪儿自知斗不过从小野惯了的独孤杰,甚是欺软怕硬地转移了火力点,开始毫不犹豫地拾掇起崔莲蓉来。
要说狠,还是从小读书多的王家子弟厉害啊,这不谈笑间就将那‘一肚子的坏水’付诸行动中?
这赤裸裸的威胁,不比坏女子贞节还要厉害?
也是怪了,一群敢开女子逛青楼先河的人还怕人说?
“你敢................”憋了半天,蓉蓉也只是挤出了这两个字,接着顺势埋头于杨佳凝身上开始抽泣起来。
见闺中密友真的信以为真,王雪儿这才想起崔家丫头是有名的死较真。她甚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歉意,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崔莲蓉身边,轻声劝慰着。
对于‘非礼勿听’这一君子准则,以周不悔为代表的才子们还是做的极好的,适逢关键时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性地忘记了那‘雌雄莫辩’地声音。
“周老爷,不知您能否开一开尊口,给我讲上一讲今日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对了,以至于飞来‘万年汤’?”
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周不悔想过很多。他本以为,那主事者会像一个疯狗一样,好生折磨自己一番。然后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备受打击,最后灰溜溜地回到原籍,然后老老实实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对于他来说,这是唯一一个机会,一个所谓的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
为了今天他承受的太多了。虽说他没有经历过求学的艰难,但有的时候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超乎所有的大事。
尽管那时天下已经初定有些年头,但并不是每一户都可以活的从容不迫。
在那缺衣少穿的年岁里,周不悔从来就没有看到因自己这个累赘,家里丁壮妇孺有真的置过气。
任何地方,任何人,闲来无事时,都不一定有养活‘吃白饭’的人的勇气。毕竟多一人多一张嘴么。
每每想到,自己不过一‘五谷不分’的废物竟会拖累家里这些年岁,他就拼了命地去钻研圣贤书。
都说,书中有‘颜如玉’,书中有‘黄金屋’,可是每每幼小地周不悔去质疑时,去痛骂贼老天时,迎来的一定是一个大巴掌!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攒够了盘缠,或许周愣子都忘记自己哪一年真的已经把所有的书,都给吃到肚子里了。
好不容易今天能吃一顿饱饭,所以他才敞开了肚皮。至于给人印象如何,某一刻他是不在乎的。他已经将自己提前归根到‘胸怀大志,不拘小节之辈’!
伯乐,你快来吧,为了活下去,让我一展胸中丘壑吧!
周不悔,自打进了这一屋,他就自信再也不用出去了。他以为无论如何考究,在场的其他人没有可以敌过他。
论王道之学,论霸道之学,论旁门左道,舍我其谁?
可是一个初入大兴城的人,终究高估了自己,他还以为那些通天之辈会亲自来‘命题’,他本以为...........
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真的有点高估自己了。
一腔波澜无处泄,直骂天地无明主。
嫩了,周不悔到底是嫩了,他应该是真的不知这世间还有蛰伏这一说!
平日里他曾说,“吕不韦不过一般!”一个搞政治投机的商人一度被他贬得一无是处。
或许与贵人家派来的信使对上时,他才真的明白自己究竟为何物?
或许这才是为什么每每那么世家大族为选择这声色犬马之地选拔所谓的谋略之才!
因为,他们从来就与那陪人强颜欢笑的可怜女子没甚么区别。
或许唯一的例外就是,自己这些自诩聪明之人,多的只是那点臭脾气,是谓所谓的傲骨。
一想到这儿,周不悔不由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端起自己的酒樽,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然后只见他更是无礼地摔了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可谓是看呆了不知多少人。真当大家不解时,他又发话了,“先生,小可错了,我想学那魏晋时的名士,到底是搬起了石头去砸自己的脚了。”
对于这等解释,旁人打死也是不信的,大家又能说什么呢?
与周不悔一起来的才子不发声,并不意味着,那主事者也会这般客气,只听那人阴森森地说道,“周兄,糊弄鬼呢!”
周不悔自知今日怕是无法善了,他轻轻了嗓子,脱口就是“吾对鬼神向来敬而远之,此番作为多半是多今日之事的愤慨,世间多有不平,只是今日在下做了替罪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