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眼睛,半开半阖,床顶浅绿的帐幔模模糊糊,最终渐渐清晰。转头,她看见毓缡冷淡的目光,他负手而立,眉头微锁。舔了舔发干的唇,她发现自己的喉咙也痛得难受。
他救了她。
“我......”乍听到这声音,初染吓了一跳,竟沙哑得如同老妪一般,难听至极。毓缡显然也被这声音弄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缓过神来,原先的戾气淡了淡,他别开眼去,凉凉地说了一句,“这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闻言,初染故意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艰难地吐着字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毓缡起身,冷哼一声,“你有胆做,怎么就没胆认了?”
“城主的意思,咳咳......是说这一切是我计划的了?”支起沉重的身子,初染笑起来,“我天天都在你的眼皮底下,就是有这个心思,也成不了事啊。城主那么想,是说我太聪明,还是你的人太笨呢?”
面对初染故意的挑衅,毓缡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没有生气,只是看向窗外一处,缓缓说道,“起火的,是栖凤居。”
“什么?!”初染一惊。看来岚镜是盘算好了的,若不是毓缡反其道而行,没有去那儿,现在的她也许已经不在这里了吧。栖凤居,只是可惜了那里的桃花,若有机会,她倒真是想去看一看,应该也是很美的吧。
“你也知道栖凤居?”毓缡问道,目光不觉看向一旁的紫笙。见状,初染不由懊恼自己失言,只得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毓缡转头,余光却仍旧停在初染身上:“紫笙,你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
紫笙抬眼瞥了眼初染,对着毓缡恭身一福:“昨日我在房中歇息,然后就听见外头有乱哄哄的救火声,跑出去一看才知道姑娘的屋子烧起来了。我敲门也没人应,撞又撞不开,这时候偏烟又浓了,所以只好退出去找了人来。所以也没瞧见什么。”顿了顿,她似是又想起什么,“不过好象是看见岸边有两个人的,就在泊船的地方。当时因为着急,再者晚上本来就暗,又多了雾,我以为是眼花,就没在意。”
“哦?”毓缡挑眉看向初染,又继续问道,“这么说,你也没看清了?”
“是,紫笙疏忽。”
到此,毓缡没再问,也没深究,只是看初染,淡淡重复了一句:“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可当真?”
“我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知道的。”初染无畏地看向他的眸子,她知道她现在是骑虎难下,除了继续圆这个慌,没有别的选择。
“好,你今日的话我记下了。你要记得,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不喜欢别人骗我,所以,你最好也不要。”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眸子,幽深得像一潭水,水中氤氲着一种不知名的东西。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什么都静了。
毓缡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转身离去。初染绷紧的弦蓦的松了下来,身子,软软地靠在床边。这才发现,她竟出了一身汗。头痛欲裂,冷热皆存。
他这算是信了吗?
不过至少,暂时是蒙混过去了。
倦意袭来,她不知不觉又闭上眼睛,歪着身子睡着,连被子也没有拉拢。她累了,尤其是硬打着十二分精神面对毓缡的时候。
这几日,她就这般昏昏噩噩地躺在床上,有时候醒了,又马上沉沉地睡去,意识也总是模模糊糊,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风过后粼粼的湖面,晃悠悠的,看不清楚,只是知道周围来来回回细碎的脚步和偶尔低低的人声。
她自己也不知道,竟一下就病得那样重,这回的苦肉计,可是要了她半条命。这样下去,再好的身子,也要被她整垮了不可。
“咳咳”,初染猛烈地咳嗽起来,眼皮重得打不大开。她正费力地想支起身子,却被一双手轻柔地扶住了,转头,却见紫笙拍着她的背,善意地笑了,“姑娘可算醒了,前些日子还和城主说话来着,怎的后来一睡不起,把我们都急坏了。”
“麻烦你了。”初染轻声道谢,不料才短短四个字,喉咙就一阵发痒,又猛烈地咳起来,手上,是些许细微的血丝。“我,咳......睡了多久?”
“已经快四天了。”紫笙说道,然后从后面的茶几端过来一碗小米粥,“姑娘饿了吧,先垫点肚子,否则这人刚醒又要倒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始终恬静安然,即便笑,也是让人如沐春风。
“粥不合口味么?”见初染微蹙起眉头,紫笙以为是她不喜欢,“诶,这还是罘主亲自送来的呢,说是清淡些的东西,对调理身子好。”
闻言,初染心里“咯噔”一下,眼眸微微垂了下去,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没......可能,是这么多天没吃东西,突然有些不习惯。”
见她这么说,紫笙也便放了心,边喂又边跟她说起话来,“听说那日姑娘落水,也是罘主救的呢——我看,不但城主对姑娘上心,就连罘主对姑娘也是好的紧。”
“他只是不想让我死罢了。”初染面无表情,倒把紫笙弄得怔了一怔。“是我说错话了么?”
“没有,我只是累了,想睡了。”兀自躺下来,她把头转向里边,没再看她,眼睛大大地睁在那里。姬苍玄,你这又是何苦......
“也对,姑娘刚醒,还是先歇着吧,大夫说了,姑娘这是数病齐发,若不好好休息,一旦落下病根就麻烦了。”紫笙为她掖上被角,放下帐缦,继而转头对身旁一侍女吩咐,“去禀报城主,就说姑娘醒了。”
“是。”那丫头应道。
过了些时候,一个中年大夫提着药箱进了屋,说是奉命来看诊的。他替初染把了脉,然后开了调理的药方,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紫笙一一记了,然后含笑送他出门,且唤了丫头去药房拿药。折回床榻,见初染醒着,忙过去在旁边坐了,关切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