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初染喃喃。
陈之航很是不屑:“他身染疫病而死,自然应该火化。——倒是你们两个,谁允许你们来的?吴大人——”
吴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唔唔只提了水生一事。陈之航见他顾左右而言他颇有不耐,正要斥责,初染已然开口。
“是这样的,大人。我家邻居有些发烧,吴大人瞧了之后也拿不准,所以想请大人再看一看。偏刚才他又抓着我的手不放,大哥担心之下,这才一道来了。——是吗,吴大人?”
初染终于将视线从尸体上挪开。幽深清冽的眸光,虽只是淡淡一瞥,却如万斤巨擘压在心头。偷眼打量身后的风烬,他依旧是一副温雅无害的样子,发觉到他的注视,竟微微笑了一笑。
硬着头皮,吴鹏只得道了声“是”。其实个中蹊跷他也有所觉,不过官场之中,聪明人审时度势,知道哪些有可为哪些不可为,很多事情双方心知肚明,嘴上却绝口不提。如今性命攸关,他自然不会傻得去做那坚贞不屈自断后路之事,想来想去,唯有装傻。毕竟,此事并未摆上台面,纵是陈之航事后怪罪,他也拿不出切实的证据。
果然,陈之航腹诽吴鹏忒不机灵,以至于被人看出端倪。关于初染,他私下打听过,说是家道中落迁居此处,哥哥是个读书人,妹妹则懂些医术。如此想来,那****的言行也不算突兀。
“就是他?”陈之航向身旁一人递了个眼色,然后蹲下身作势细细查看,“他初初发热,除此之外并无异样,所以是否感染还有待商榷,只能将人留下观察几日再做定论。——至于你们俩,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为防万一,自然也不能回去。”
“可这里只有一间屋子,我们留下来也没地方住啊,即便是搭个棚子,也要个三两日的。我怕冷,万一受凉也发了烧,被当成疫病患者,那可如何是好?”
“姑娘这话说的。”陈之航笑道,“我们好歹也是御医,岂会连这也分不清。里头那些人,开始只是发热,到了后来皮肤就开始广泛出血、瘀斑。若不是疫病,自然不会有这症状,你哥哥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一番话,滴水不漏。换做别人,定是深信不疑。谁能相信,那救死扶伤的手也会杀人!
“大人错了。我哥哥会没事是因为他没来这里,否则,尸体怕是又要多一具了。”
“放肆!”陈之航被她大胆的言行激怒。他承认她聪明,但有一点,民不与官斗,这里禁军几百,要擒下两个人根本易如反掌。也罢,上回暗中下毒这笔账,干脆也一道算了。“啪啪”两声扬掌,立刻有小队禁军围了过来。
“这二人目无法纪出言无状,给我拿下!”
“慢着!”初染大声制止,“你们可别乱来,我有可能已经染了疫病,万一弄个不好过给你们,那就麻烦了。”
这话果然奏效,除了少数几个知情者,其他人略有迟疑。他们是军人,不通医理,只知鼠疫的可怕,而具体的传染途径和治疗方法却知之甚少。
此次疫病虽只涉及几个村落,但因靠近京畿,朝中仍掀起了轩然大波,完全盖过了凤兮之事。经审查,此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慕容氏为了在精神上彻底摧毁栖梧使出的手段。一时间,群情激昂,原先意见相左或对凤钦沅颇有微词的人又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不少人由疑虑转为同情,认为凤兮之事许是无中生有。
见他们犹豫,陈之航怒道:“简直一派胡言。——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听了这话,初染忽然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眉眼弯弯。
“大人怎么就肯定我是在造谣?还是你根本就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