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昭庆帝入殓,行国丧。
诸臣皆犒素跪于中庭,敛声屏息,神色凝重。礼毕,众人正欲起身,忽见毓缡持剑大步而来,隐约似有阴沉之气。
“欺人太甚!”黄延临忿然骂道,声音不大,可在寂静里仍显得突兀,惹得旁人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心中忐忑:但愿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倘若颜后再有万一,柒澜的气数怕是真要尽了。
“右相......”曹尹求救一般地看向秋慕云。虽然他专权误君,但不可否认,这年纪轻轻就权倾朝野的男人有其过人的智慧和手段,想当日如此艰难的境况,他都有法子牵制毓缡,其心计便可见一斑。正要劝,却听“噌”地一声,毓缡长剑出鞘,未等他有所反应,银芒已落,黑衫之上,赫然一痕血色。
这,这唱的是哪出?讶异之余,众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父皇。”
正对殿门,毓缡单膝跪地,低低地唤了这么一声,尔后重重地磕下头去,一记,两记,三记。剑身的红,在阳光下显出鲜亮的色彩,绵延无尽。明黄的棺木,顿时晃了他的眼睛。
这声“父皇”,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只可惜,地底下的人没有听见。
初染远远地站着,只能看见那宽阔的后背,还有阳光投到侧面落下的阴影。
“初染,我该怎么办才好?”那日,他拥着她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这三天,他度日如年,很多时候,就这样不声不响守在安泰殿外,一站便是一宿。她懂他的心情,只是他不说,她也不问。
“皇后,我先告辞。”毓缡起身,冲颜洛嘉点头致意。
见他出来,初染将身子往假山里藏了藏,确定他走开,这才又重新出了来。看着毓缡渐行渐远的背影,她不知不觉就怔立半晌,就连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
“风姑娘?”黄延临开口,尔后对初染又是上上下下一番打量,“老夫听说,皇上驾崩那晚,‘他’就在安泰殿,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初染也不闪躲,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如此爽快,倒让黄延临有些讶异,一时无言,直到她从身边走过,这才伸手去拦。
“大人这是何故?”初染挑眉,皇后压下的事他都不肯罢休,看来这脾气不是一般的倔。
“皇上驾崩一事,娘娘早已说得很清楚,我一无分身之术,二无通天彻地的本事,黄大人若有质疑,大可以去问御医或者皇后。难道大人不知道,当夜安泰殿除了‘他’,还有皇后吗?”
不浓不淡一番话,竟把黄延临说地哑口无言。不想这平日温顺淡泊的女子,非但一口道出他的身份,言谈之中更有蔚然之气,白衣胜雪,不蔓不枝。
正思量间,忽听“啪啪”两声扬掌,秋慕云缓步而出,含笑从容:“几日不见,风姑娘仍是这般嘴利,话说直白了些,不过总归说来却是不错的。黄大人也该清楚,除非他是疯了傻了,否则以他之能,纵是逢场作戏也不会无故矮人一截。”
“呵,秋相这是在帮‘他’说话吗?”黄延临冷哼,虽然秋慕云所说不无道理,但叛逆就是叛逆,这是不争的事实。
迂腐!初染暗哧,忍不住开口反驳:“大人这话错了,秋相此言句句公道,何来‘帮衬’之说?!如今凤都握于他手,即便他想拆了这座宫城又有何不可?黄大人也是饱读诗书、赤胆忠心之人,为何如此拘泥于世俗,放不开君臣纲常。恕我大胆说一句,倘若秋相日后取而代之,那又有何不可?”
闻言,黄延临呆若木鸡,许久才挤出一句“大逆不道”,讪讪离去。而秋慕云,依旧是微笑模样,仿佛刚才的言辞与他毫无关系。
“风姑娘此言,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玩笑一般,他这样说道。
“不敢。”初染凉凉甩出一句,口气不佳,“我问你,对毓缡,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为何帮他的人是他,害他的人也是他;野心勃勃,又仿佛云淡风轻;无心无爱,偶尔却让人如沐春风;时而近在咫尺,时而远在天涯,若即若离,像风。
毓缡让人看不透,是因为他把心思封闭地太深,一旦打开,当即明了。秋慕云不同,她他的让人看不透,是因为他把心思藏得太深,除了他自己,旁人谁也无法探究,一如慕容萧。
“喂,你听没听过金带围?”秋慕云不答反问。
金带围,芍药花中较罕见的一种,花瓣深红,拦腰一黄线。
“他们说,见此花者日后可为相......”他轻笑道,停了步子回头看初染,“你看,果然是真的呢。”
见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废话,初染不禁皱眉,刚要发作,那男人忽的敛了笑容。
“风姑娘,我不知你是否真喜欢那个男人,不过有句话要事先提醒你。日后,他会成为柒澜新君,但是皇后,不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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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突然冒出一些留言吼风同志的,那个,本来开始的设想是在夭前面离开毓的那段插的,后来发现不妥,所以就改到了后面。
关于本人偏向哪一个男人,那是说不好了,你们也知道我经常叛变,当时有一段是写着慕容想毓缡,现在是写着毓缡想慕容,但是不管我喜欢哪个,结局和后续在行文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要改只是改某些小地方,大方向不会变,所以结局跟个人的喜好无关。
大团圆不要想,大悲剧死光光也不可能,介于两者中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