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的张真人一路走走停停,遇山翻山,遇水渡水,一直行到了太行山脚下。后见太行山是个风水宝地,更有龙脉地火,便在太行山偏峰立起了山头。因为下唐国崇尚道学的缘故,张真人为了能得到下唐皇室的支持,便建了这座道观,取名为“极仙观”。靠着自己筑基期的修为,张真人在下唐也是风头无两。更得下唐皇帝看中,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此过了好些年,靠着刻苦修行,张真人的修为渐渐到了筑基后期,却是怎么也找不到踏入辟谷的方法。
没有了师门,光靠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困难重重。张真人心灰意冷之下,便开门授徒,只是,多年以来,除了收了个看门的道童,也就明松颇得自己喜爱。谁知修行了数十载,爱徒体内竟然无法产生一丝真气。如次种种,张真人便打消了再收门徒的打算。
直到遇到了吴锋,他才再度看到了辟谷的希望。
吴锋静静的听张真人讲完自己的过去,深深的吸了口气: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难言苦衷。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因为自己的经历。人,总是会变的,这跟本性无关。
张真人闭上了眼睛,似乎沉浸在了那段回忆里。吴锋捡起一片丹炉的碎片,认真的擦了又擦,擦了又擦……直到一声叹息传来。
张真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用他往常所不曾有的严肃而又认真的语气,缓缓的对吴锋说道:“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讲这些,是因为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对修真的渴望,对现实的无奈。我也曾想过,是不是就让自己在下唐国荣华富贵的过下去,直到自己化为一抔黄土,说不定还能得个风光大葬。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什么资质都没有,好吃懒做,却依然能占得高位,予取予求?凭什么我们辛苦修炼,却熬尽寿元,止步门外?凭什么?!”
吴锋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他恍惚间又看到了自己的师傅,在寿元将近时的那声呐喊,“不甘心,我不甘心!”是啊,谁能甘心?!辛辛苦苦的修炼,求的也许并不是什么称霸域内、执掌三界。求的只是一个长生,一个逍遥快活,一个自己期望的目标。自己呢?吴锋扪心自问:自己求的又是什么?吴锋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在药店门前所做的那个梦。自己是为了让那些弃自己而去的人后悔么?不是。他忽然笑了起来:是了,自己只是想父母了,自己只是想再见到他们一眼,告诉他们,自己,一切都好。不知不觉间,两行眼泪悄悄爬上了脸庞。
“吴老弟,能碰到你,也算是我的造化。只是……”张真人叹气道:“跟你说句实话,我本就不是什么炼丹师。与其你把丹方给我,倒不如自己琢磨。我其实对炼丹一无所知。”
吴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张真人行了一礼,认真的说道:“张哥说的哪里的话,小子我对于修真本就是个门外汉,能够筑基,还是托了张哥筑基丹的功劳。”
张真人欣慰的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也就不瞒吴老弟了,我决定回五仙教一趟。”张真人略作思索,接着说道:“光靠我们两个一无所知的筑基期,想要炼制丹药,纯粹是痴心妄想。我虽然被逐出五仙教,但家师还是认我这个不孝徒的。我便舍了这张老脸,去求求家师。看能否求得一本控火诀,顺便向他老人家请教下炼丹之法。”
吴锋再次行了一礼:“如此,便有劳张哥了。张哥但请放心,极仙观,我定帮张哥照顾周全。”
张真人转身望了望远方的下唐国都,双腿一夹马腹,低喝了声“驾!”马儿叫唤了几声便分奔起来。
或御剑而行,或腾云驾雾,这本是每个凡人的梦想,他们总以为只要入了仙门,便可直入云霄,俯瞰终生。只是他们都错了!并不是每个修真者都能御剑而行,穿云揽月。修真者,在金丹期以前,是不能飞行的。金丹期以前,除了能够利用一些常见的轻身符、急速符之类的符文,借以加快骑乘的速度之外,与常人并无二致。就如同张真人这般,在马的四蹄上贴上急速符,可以让马儿的速度提高几倍;在自己的身上贴上轻身符,又能为马儿减轻负重。这样的马儿,一日千里简直是毫无压力。只不过,那是放马疾驰。真正到了赶路的时候,穷山恶水处处可见,速度其实并不能提到多高。至少,比起御剑而行,一瞬千里来,差的足有十万八千里了。
骑马飞奔了十数日,期间遇店住店,遇观住观,张真人倒也过的逍遥。
在行了十五天之后,五仙教所在的主峰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望着渐近的山脉,张真人越发紧张起来:师傅他老人家不知是否安好?
熟悉的山门,熟悉的茅庐,熟悉的树木,唯一陌生的,只有人。张真人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洞府,模糊的记忆又变的清晰起来。
“敢问先生尊讳?”一个看门的小童见张真人呆呆的站在门前,便恭敬的问道。
张真人定了定神,说道:“小师弟,我来此求见祁发长老。劳烦小师弟通禀,就说,不孝之徒张英求见。”
小童奇怪的看了一眼张真人,躬身说道:“先生稍等!”说完便转身朝内走去。
不多时,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便从府内传了出来。微风拂过,一个身穿青衣道袍,大约四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张真人面前。男子看到张真人时,笑容为之一呆。
张真人看清男子之后,却是屈膝跪在了地上:“不孝之徒,拜见师傅!”
青衣男子叹了口气,忙把张真人扶了起来:“一别多年,却是顽童变老人。徒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张真人双眼模糊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傅修为定然是又精进了不少,竟然比起当年更显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