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端木朗刚从端木衡的屋子里出来。
刚要出院门,瞥到端木衡揽着虚弱的扶香回来,端木朗没有站在原地等着两个人向自己见礼,反倒一闪身躲到旁边粗壮的树干后面。
看到端木衡目不斜视地扶着扶香走过,端木朗这才出来,阴沉沉地盯着两人相依偎的背影,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居所,等着的人上前向端木朗禀告了扶香在凉亭里的异常。端木朗挥挥手让他退下,什么话都没说。
没有人知道此刻端木朗心中的怒火与震惊,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最钟爱的嫡子端木衡作为一个男子,竟然和另一个男子扶香搅在了一起。自己在这边辛苦谋划试图找出扶香不怀好意的蛛丝马迹都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那个逆子吗?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端木朗去找端木衡,本想告诉他昨日主持所说,让他当心些扶香。结果去的时候被下人告知端木衡和扶香刚出门,就想既然来了,不如留封书信告知他,省的让他来见自己他还心烦。
端木朗看到端木衡的书桌上纸乱铺着,就顺手帮他收拾收拾。心里暗骂这孩子最近怎么这么不讲究,低头却瞥到许多纸上都画着同一个人——扶香,坐着的、站着的、倚着门的、侧卧着的扶香,笑着的、蹙眉的、低头的、打着扇子的扶香。有的上面提着诗,全都是些旖旎艳丽之词,多是表达相思相悦之意,简直不堪入目,且每一首下面都有两个字——文卿。
端木朗气的将那些画挥到地上,怒气冲冲地离去,接着就看到了扶香倚着端木衡意态亲昵地回来。这叫端木朗颜面扫地,怒火中烧,但是他没有当场给二人难堪。他儿子的性格,他最清楚,好言相劝,尚有回头路,若是逼得狠了,他会破釜沉舟六亲不认。
刚才下属的汇报让端木朗一时难辨到底是扶香故意装柔弱撒娇,好让端木衡心疼怜惜,还是真的有被符咒伤到。毕竟他相信主持,若是扶香是妖,那道符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功效,况且昨天晚上扶香根本没事。
不过现在比起弄清扶香是人是妖,端木朗觉得还是先把两人分开更要紧。只是这分开的手段,得好好琢磨琢磨,尽量无血腥无暴力,把伤亡嫌隙降到最低。
端木朗在这边暗自思量怎样棒打鸳鸯时,却不知那边端木衡已经吓得快魂飞魄散了。
当时,端木衡送扶香回屋,以为扶香真是中暑就体贴地用冷水打湿手帕为其敷额,待扶香假装睡着后他才回自己屋子。一进门就看到原本在桌上的纸散落一地,恼怒地唤人进来问怎么回事。自从他与扶香相悦,就甚少让人进里屋,防止撞破他们的事出去宣扬。
木允进来,端木衡已经将画捡起来压在空白的宣纸下面,沉声问,“今日可有人擅自闯入这里?”
木允犹犹豫豫地回禀,“王爷来过。”
“什么?!”“王爷”两个字落入端木衡耳中,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站立不稳地后退了两步。
木允看主子变了脸色,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惊慌地跪下请罪,“奴才该死,请公子责罚。”
“我不是交待过不许任何人进来么?!“端木衡迁怒地指责木允,”一群废物,这么点事都干不好,养你们何用?!“
木允心里委屈地想,那是王爷,是一家之主,奴才也不敢违抗他啊,但嘴上却不敢辩驳,俯首帖耳地跪着。
“算了,指责你有什么用?该死的不是你,是我。”端木衡揉着眉心,挥挥手,“下去吧。派人照顾好扶香先生,拿点解暑的药给他用。“
木允起身退出去,临出门被端木衡唤住,“扶香先生醒来后,你转告他哪儿都不许去。无论发生什么,等我回来再说。记住了吗?“
木允虽疑惑,但是主子之间的事不容他弄清楚,就应承下来,“记住了。”
端木衡视死如归地去找父亲端木朗,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只能在他伤扶香之前把所有的事揽下来。毕竟自己是他的儿子,他到底不会太为难自己,而且母妃也不会容许他对自己怎么样。
端木朗本来已经稍微平复了怒气,但听闻端木衡为了让扶香置身事外,把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时,忍不住心里滔天的怒火。这个妖孽,真是好本事,自己养的儿子,为了他,现在完全不顾父母感受地来丢端木家的人。
端木朗愤怒地拍案而起,“都是你的错?他扶香引诱主子,做的出那种下作的事,还想撇的干干净净。做梦去吧!”
端木衡跪在地上,不甘地犟嘴,“什么是下作的事?父亲说话能别这么难听吗?”
“逆子!”端木朗气得额上青筋暴跳,随手抓起桌上的茶杯打过去。
端木衡没有躲,茶杯打在他的额角上,马上就流血了。茶杯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父亲介意的不就是扶香是个男子吗?”端木衡忍住痛感,尽量放平语气,“可是男子怎么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无关他是男是女。您为什么就是这么有偏见呢?”
“偏见?”端木朗冷笑,“你会这样恶意地揣测父母爱你的心,为何不去想一想他勾引你究竟居心何在?”
端木衡忍不住反驳,“他没有勾引我!我们是两情相悦!”
“混账东西!”端木朗走到端木衡身边,狠狠一巴掌抽过去,“你给我清醒清醒!”
端木衡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抬头平静地说,“我很清醒。父亲要觉得我错了,该怎样责罚就责罚吧。”说着话语软了下去,“别怪扶香。他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不是还说什么两情相悦的屁话吗?如今又说他什么都不知道!”端木朗气道,“你真当你老子老糊涂了是吗?”
端木衡低声下气地说,“我错了,请父亲责罚,扶香心思单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端木朗被端木衡气得已经没有办法冷静下来,胡乱地迁怒王妃,“我看就是你母亲平日太惯着你,什么事都由着你性子来。我早就告诫她慈母多败儿,她就是听不进去,供着你这么个祖宗!”
端木衡本来已经有了认错态度,但生平最听不得有人说他母妃不是,倔脾气又上来,不耐烦地说,“我都说了我愿意受任何处罚,又怪我母妃干什么?!”
“滚!”端木朗本就在气头上,端木衡的这一番抢白简直是火上浇油,端木朗气得瘫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指着门口,“滚去祠堂前面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端木衡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