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凤姐儿想叫,却只喊出了一个字就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不过她的这个鬼魅想法很快就让其他惶恐中的人们接受了。人可能移动起来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影踪可循吗?
“别逼我再动手!”不过十三岁的徐盛站在凤姐儿身前,如同判官一般面无表情地轻声道。
确实用不着他再动手了,直到他从呆滞的****手里把张大娘搀扶了过来,众人还都傻傻地愣在当场。
徐盛又看了一眼凤姐儿,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第一次打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打了个女人。”
说罢,他更是一脸郁闷地离开了。
许久。
直到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天香阁前的众人才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看客们自然是揉揉脑袋,纷纷进楼。横竖这事和他们无关,该听曲儿的继续去听曲儿,该喝花酒的继续去调戏姑娘,这点小动静就权当成他们今夜风流生活的开胃小菜罢了。
只有那两个负责抓住张大娘的****有点唯唯诺诺地对凤姐儿问道:“呃,咱们还要不要去追?”毕竟人是从他们手中被领走的,算是他们俩的失职。
“追?你追得上吗?”凤姐儿眉头一竖,正要撂下几句狠话找回面子,漏风的嘴角一阵抽搐提醒了她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连忙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确定看不到徐盛的影子之后才冷冷地冲两个不知所措的****骂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一会儿看我不告诉冯妈,罚你们俩今晚不许吃饭!”
说完,她也赶忙双手掩面,匆匆地跑进了青楼之内,丢面子事小,破相事大,若不及时上药处理,半个月里她就甭想接客做生意了。
“看起来,咱们这位流落红尘的同门身手也还算不错呀!”阁楼之上,吴亮望了望徐盛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已经喝的不醒人事的少爷和郝三,轻轻叹了口气。
徐盛的家离翠红楼很近,拐过两个巷角,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就到了。回头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追过来,他也稍稍地放松了点心情。虽然对付几个打手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张大娘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容不得他再拖延半点时间。老妇人刚刚不但被凤姐儿揪下了一缕头发,还挨了两个****不少的拳脚。现在除了发梢隐约地有血丝渗出,身体也时不时地哆嗦着,腿脚已经站立不稳,显然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早知道要打架,还不如早点出手了。”徐盛懊悔地扶着张大娘到他自己的床上躺下之后,就直接奔向了屋子里唯一的家具,一口看起来十分厚重的普通楠木箱。从箱子里翻出了几件换洗的衣裳,然后是一大捆练习画画用的便宜麻纸,最后压箱底的是一本大部头的无名旧书和一个精致的粉红小荷包。
看了看旧书封皮上写得歪歪扭扭的“不得打架”四个字,徐盛努了努嘴,这是他那败家的老爹写给他的遗训。破了就破了!徐盛想了想自己那个老爹好像从来也没好好对待过自己,遵守了这么多年,也算对得起他了。扯掉破旧的封皮,徐盛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个粉红色的小荷包。
虽然压在箱底,但这个小荷包却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来徐盛平日里对它肯定十分的珍惜。荷包的两面都有着拙劣的刺绣,一副鸳鸯戏水图只能说是绣出了一个大概的意境,别说是绣得栩栩如生宛若有灵了,只能勉强不被人当成鸭子游水而已……
不过此时徐盛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评判这些,他轻轻地掂了掂荷包的分量,然后微微皱了下眉头,咬咬牙,把荷包里的物件通通倒在了裤兜里,然后匆匆地把荷包再次压在旧书之下,大踏步地走出了家门。
荷包里装的是他的全部身家,他的“老婆本”。虽然今年他才十二岁,可这些细软徐盛确确实实是想着存到弱冠之年寻个媒婆说门亲事的。不用细点,闭着眼睛他也知道里面一共是十六两八钱四分银子,外加一个小小的金元宝,大概有七八钱的样子。不过救人如救火。他现在也来不及多想,尽快地去请郎中救张大娘一命才是当务之急。
出了家门,徐盛才想起来他压根不知道城里的郎中们都住在何处。这也怨不得他,他武功不弱,这些年来基本上从来没有过什么病痛,偶尔头疼脑热的,自己在床上躺两天也就自然好了。现在猛地要找郎中,他还真有点摸不着方向了。不过,他脑中很快地灵光一闪,就在隔壁的街道上有家仁和药房,药房掌柜虽然算不上是郎中,但是多少也通药理,寻常的病痛应该也是能够治得的吧!
仁和药房在落凤城也算是鼎鼎大名的老字号大药铺了,说是日进斗金那毫不为过的。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曾在仁和药房买过几次药,药房的掌柜应该是个很和气的大胖子。
当然那时候父亲还健在的……想到父亲,徐盛便有些头皮作痛,连忙深吸口气,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不过今天他来得似乎不巧,足足在仁和药房的大门口敲了十分钟的门栓。别说是掌柜的开门接待了,连开来赶人走的伙计也没有看到个影子。
看了看药房那并不高大的围墙,为了救人,徐盛今天说不得要当一回翻墙入室的梁上君子了。不过这么多年来,徐盛的自我定位一直是“有品位有原则的小混混”。既然是混混儿,脸面的事情就不用计较了。而且以前为了果腹,也没少偷偷翻进天香阁里偷吃的。
提气一跃,如同鹞鸽翻身一般,只见到人影一晃,徐盛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院中,虽然夜色已经降临,但是朦胧中徐盛还是可以依稀看清四周的环境的,没想到这家药店从外表看起来朴素大方,这内院之中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假山凉亭,绿水草坪,不像是平日里要配药煎药的药房后院,倒很有几份大户人家深宅中的私家花园。虽是不请自来,徐盛倒没有刻意地隐藏身形,站在原地静心聆听了一阵,便大大方方地沿着碎石铺成的院中小道朝一间偏房走去。以他耳里,早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到偌大的宅院之中,只有那间房中似乎有些动静。
一直走到偏房门前,徐盛才驻足朗声喊道:“有客来访,请主人开门一见。”
不料,他这一声喊,房间里非但没有人出来,反而更是“乒哩乓啷”的一阵乱想,接着便是一声“哎唷”的女人尖叫。诡异的气氛让徐盛愣了一愣,再仔细去听时,却发现里面已经全然没有了动静。
真是奇了怪了,莫非刚刚里面的才是真正的“梁上君子”,想趁着药铺主人不在,进来行窃,没想到被自己撞破好事,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逃之夭夭了?徐盛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当即踏上两步,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果然,房间内的两个衣柜都大肆地敞开着,散落了一地的衣物,床边的梳妆台上胭脂水粉也倒下了不少,痕迹尚新,看来确实是刚刚被人动过。不过窗户依然紧闭,房门更是一直在徐盛的监视之下,那偷东西的蟊贼是怎么逃脱的呢?
“哎唷。”正在徐盛东张西望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声带着颤音的女子声音从地上的衣服堆中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