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合披着贫下中农的外衣,行地富反坏右之实,打着革命的旗号,干着反革命的事情,表面上他把所有驴的名字改成革命的名字似乎是革命行动,实际上他是在污蔑社会主义,污蔑“文化大革命”。试问,驴能叫阿庆嫂吗?能叫火车头吗?能叫红卫兵吗?能叫造反派吗?能叫红小兵吗?这些都是革命形象,革命称呼,驴能叫吗?难道阿庆嫂、造反派、红卫兵、红小兵、火车头都成了驴了吗?这不是反动是什么?王吉合可能觉得自己出发点有多好,我看他的目的不纯,用心险恶,他是对共产党不满,对社会主义不满,对“文化大革命”不满,他是觉得人不如驴不如牲口,他是在谩骂社会主义,谩骂“文化大革命”,谩骂全大队的革命群众。养牲口干什么?牲口是为人民服务的,把驴当祖宗养着供着,把人当驴使,把人不当人,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反革命行为。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王吉合是新时代的地主、资产阶级,他为了自己的驴不受苦,而去剥削压榨广大人民群众,其目的不纯、用心险恶,这是阶级路线问题,广大群众一定要擦亮眼睛,跟王吉合这个反革命分子作斗争,在他身上踏上一百只脚、一千只脚、一万只脚,把他打个稀巴烂,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广大革命群众们,广大革命小将们,我们一定要认清王吉合的险恶用心!一定要肃清王吉合的资产阶级流毒!!一定要跟他划清界限!!!一定要跟他斗争到底!!!!他要是再这样搞下去,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毛主席万岁!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坚决捍卫者王无产。戏楼坪上很快围满了人,识字的在大声念,不识字的在支棱着耳朵听,识字的和不识字的都显得很兴奋很激动。农村本来热闹儿就少,只要有个稀罕事儿,那比看戏还过瘾哩。有的说,王吉合的奇能劲儿也该治巴治巴了,再不压压他皇沟就快放不下他了;有的说,就是,他又管人又管驴,又管天又管地,没有他不管的,皇沟快成他家了;有的说,这个王无产是谁呀?有的说,肯定是那个夜生,初生牛犊不怕虎,别人谁敢惹他呀;有的说,好戏,又是一场好戏,看看谁能斗过谁;有的说,王吉合尽管倔,能倔死驴,可他没有私心,姜还是老的辣,我看夜生闹不过王吉合;有的说,管他们谁闹住谁哩,咱们光看热闹吧。
王吉合背着手也过来看大字报了,人们赶紧给他让开了一个空地儿;王吉合一本正经地仰脸看了一会儿说,谁写的啊?写的是些啥哩?谁给念念啊?围观的人们都往后退,没人撑头给他念。这时一个孩子从人群中挤出来说,吉合爷爷,这是给你写大字报批判你哩;王吉合问,谁鸡巴胡画哩?那个孩子说,是王无产写的;王吉合说,王无产?谁鸡巴叫这么个日怪名儿?肯定是鸡巴那个夜生,早起叫文革现在又改成鸡巴无产啦?就因为我早起抓住他偷禁坡了,公报私仇,整个一个奸诈鬼,不干茧儿就知道鸡巴批人斗人提意见,可觉得上了几天破校就了不起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农业社就着放不下他了,除了吗呢转洋词儿还能干鸡巴啥?明明是把驴丢了,还胡说八道四个狼围着一个驴,娘妈逼的你去给老子叫来四个狼试试,叫我看看啊?俺们一队开除你个狗日的,看你到哪儿喝风去。
按照王吉合的强烈要求,歪歪找到主任登科家,顺着王吉合的意思说,夜生娘儿们烂气的,茧儿干不了,闲逼事儿倒挺多,一队不收留他了,愿意去哪儿发财就去哪儿发财吧。登科说,你们不要他,不叫他下地劳动,叫他歇着白吃饭白养着他啊?他回农村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又不是让他回来当官做老爷了,你们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不能叫扬毛奓翅。歪歪说,实心话说,夜生确实干不了农业地里的活儿,他既然有文化,你就让他去当老师吧,免得让他和王吉合你个鼻子我个眼的。登科说,这个倒可以考虑,不过你们一队给牲口改红驴名字的事儿,得慎重考虑考虑,别闹出啥反动的事儿来了啊。歪歪说,其实王吉合自己改了以后,别人也没那么叫,原来叫啥还是叫啥没跟着变,但这件事儿你得亲自跟王吉合说,我可不敢。
别看夜生在大字报上面耀武扬威的,可他遇见了王吉合就躲着走,害怕王吉合劈头盖脸地闹腾他,害怕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再说自己本身也没理儿,底气不足,真叫王吉合当着人鸡巴撩屌地摆忽他一顿,不光丢人,恐怕以后还影响说媳妇呢。这么琢磨着,他就有些后悔贴那张大字报了。
王吉合黑夜睡觉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字报是写在报纸上的,其中一张报纸上有主席像,伟大领袖的脸上让夜生勾画上了毛笔字,这不是反革命是啥?狗日的叫你奇能诡诈,明儿我就拿这个跟你说说事儿。王吉合一大早起来就先去了戏楼坪,但墙上的大字报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