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佛教界，几乎无人不知北京西山的灵光寺。灵光寺之所以闻名天下，成为中外佛教徒朝拜的中心之一，是因为其供奉着佛祖释迦牟尼的佛牙舍利。两千五百多年前，释迦牟尼诞生于古印度的蓝毗尼花园（今尼泊尔境内），他三十五岁悟道，八十岁涅槃后，至今仅有两颗牙舍利传世。除灵光寺佛牙塔供奉的这一颗，另外一颗则在斯里兰卡的康提佛牙寺供奉。
在驱车前往康提的途中，导游告诉我们，相传佛祖于公元前543年被火葬时，当地人起初想保存佛陀的所有舍利，但为了避免战争，有个教徒设法让几个王国分享了佛陀的舍利，并由他们供奉起来。后来佛牙就变作了王权的象征，成为斯里兰卡（时称锡兰）和印度互相争夺的对象。几度易手之后，有一颗佛牙舍利终于在16世纪被一位印度王的女婿和女儿藏在发结里，秘密带到了斯里兰卡。斯里兰卡有百分之七十五的人信奉佛教，于是，这颗佛牙舍利就成了斯里兰卡的国宝。斯里兰卡历届统治者都对佛牙舍利顶礼膜拜，天天祈祷。迄今为止，佛教徒们都会在每个清晨和黄昏以舞蹈和鼓乐来康提佛牙寺祭祀。在他们的心目中，佛牙寺是佛教世界最神圣的殿堂，康提是一座圣城。为此，199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圣城康提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我们是在2月23日午后抵达康提的。进城之前，车子先在一个山包上停了下来。导游说，这里是俯瞰康提的最佳位置。下车一看，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翠绿的山谷，茂盛的热带林木给康提圣城筑起了一道围屏，仿佛是一只盛着玉液琼浆的翡翠巨盆，风光分外迷人。“康提”在僧伽罗文中是“山”的意思，位于斯里兰卡中部山区，海拔五百米左右，是斯里兰卡第二大城市，原称“桑卡达加拉普拉”，距首都科伦坡东北一百一十五公里，是国王维克拉玛巴胡于公元1357—1374年建造的。16世纪，当葡萄牙人占领锡兰南部大片国土后，当时康提王朝的统治者便撤退到中部地区。1592年康提被定为王国首都，这一直延续到19世纪的辛哈莱斯王国。我们如今见到的位于谷底的那片水面叫康提湖，是19世纪初将宫殿南面山下的一片稻田挖成的巨大人工湖，开挖康提湖并非是为灌溉，而纯粹是为了供人观赏。著名的佛牙寺就坐落在康提湖边。康提湖映衬了佛牙寺，而佛牙寺又点缀着康提湖，两者交相辉映，完美和谐，构成了康提古城一道最美的风景线。
车子进城之后，直奔康提湖。我们在距佛牙寺约两百米处下了车，就沿宽阔平坦的环湖大道步行前往佛牙寺。湖岸有白石构筑的防御墙，一个个垛口被精心砌成白色莲花花瓣的形状，相当别致。康提湖景色秀美，湖边长满了热带花草树木，参天的大树郁郁葱葱，构成天然的凉棚；各种花卉争相开放，姹紫嫣红。最能体现康提灵动个性的是，湖里有成群的鱼儿游来游去，湖面上有白鹭、鹈鹕、鸬鹚等鸟类嬉戏翻飞，一阵阵婉转悠扬的鸟鸣声，仿佛是在热情地欢迎络绎不绝的佛教信徒前来朝圣，营造出一片亲切、祥和的气氛。
在靠佛牙寺入口处的环湖大道外侧，是一长溜红瓦屋顶的花摊，来此朝圣的佛教信徒十分虔诚，入寺前都要去那里花两百卢比（相当于两元人民币）买一朵莲花，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之上。导游告诉我，睡莲是斯里兰卡的国花，象征着圣洁。花摊上的睡莲都是当天清晨采来的，未出售之前，尚是闭合状的花蕾，摊主往往是当着买者的面，娴熟地把新鲜睡莲的花瓣一一掰开，瞬间变成一朵盛开的莲花，放在一块硬纸板上，神情平和地默默递给买花者。这番景象，不禁使我联想到我国某些寺庙前卖香火的小贩们那令人厌恶的吆喝声，心想，这里的莲花摊主，一定也是佛教信徒，对佛牙舍利同样怀有一颗纯净的敬重之心。
佛牙寺建在长方形的花岗石基座上。寺为二层，奶白色的墙体，红瓦大檐顶，虽然说不上高大雄伟，却也庄严肃穆。寺前的广场中央，高高飘扬着斯里兰卡国旗。导游说，1815年英军占领康提后，就将佛牙舍利带回了英国，每天在这广场升起的，也换成了英国国旗。一位僧侣对此无比痛恨，有天升旗时，他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将英国国旗扯了下来，用力地践踏……结果，凶狠的侵略者挥刀将他扯旗的右臂当场砍了下来。1948年斯里兰卡宣布独立，英军将窃走的佛牙舍利归还，康提又恢复为斯里兰卡宗教中心的地位。为纪念那位英勇不屈的爱国僧侣，特意在广场上塑了一尊他身披袈裟的金色雕像。从他高扬的右臂上，我看到了一个民族的尊严和力量。
由于1998年1月非法的泰米尔猛虎组织试图炸毁佛牙寺，曾毁坏了半边寺门，随后政府就加强了对佛牙寺及佛牙节游行盛会的安保措施，除派驻军荷枪实弹地加以护卫外，还规定，无论前来祭祀的佛教信徒还是尊贵游客，不仅都得接受严格的安检，而且还得把鞋放到寄存处，然后赤脚进寺。
走过护寺河上的桥，寺门外有一石制喷泉，我看到，前来朝圣的佛教信徒大都用手撩水拍脸、冲脚，给托在手心的莲花洒上圣水，然后才庄重地走进中心大殿。中心大殿因其神圣的宗教意义而极尽装缀之事，大殿内的墙壁、梁柱、天花板上布满了彩绘、石雕、木雕、象牙雕、铸铁饰、铜饰、金银饰和赤陶等装饰，极为富丽豪华，其装饰题材和手法囊括了康提时期的所有装饰艺术，因而被认为是整个康提艺术的博物馆。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四楼天花板上那一朵朵镀金的莲花图案，真可谓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佛牙舍利收藏在大殿二楼中间的暗室里。除重大的佛教节日外，暗室一般不对公众开放。据说暗室中有一座金塔，塔顶有一颗巨大的钻石和一百一十八颗小钻石，还有五百八十五颗蓝宝石和七百七十五颗珍珠。塔中套塔，共有七层，珍贵的佛祖释迦牟尼佛牙舍利就安放在最里面的八角盒里。虽然看不到佛牙舍利，但这里毕竟是佛教信徒们必须参拜之地，他们把莲花放到暗室前的长案上之后，便双手合十，面对佛像默默朝拜。有些人朝拜过了就随即离开殿堂，但也有好些人不走，如入无人之境，心无杂念，静坐在佛前朗读经文。导游见小小的殿堂里挤满了人，一时难以通行，就让我们也在地板上坐下来，抬头观看架在殿侧的电视机里反复播放的佛牙节录像。
佛牙节每年8月举行，为期十天，以最后一天的月圆之夜为结束，其中从第七天开始是规模宏大的巡游——数千名打着鼓的舞者为前阵，伴着“噼啪”作响的长鞭表演和飞舞的彩旗，上百头披着节日盛装的大象紧随其后，缓缓出场。领头大象名叫Maligawa Tusker(康提最后一个国王的大象的名字)，从鼻子到脚都装饰着精致的镶边织物，背上驮着巨大的华盖，下面安放着盛有神圣佛牙舍利的神龛复制品，接受沿途几十万观客的礼赞。佛牙节是斯里兰卡最盛大的节日，也是全球最隆重的佛教节日之一，每年都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十万游客。
古老的中心大殿外，有一组英国殖民统治者修建的白色建筑。据说当年英国殖民统治者对斯里兰卡人如此敬重佛牙十分不屑，认为是迷信，于是禁止一年一度举行的盛大佛牙节。未料佛牙节被禁之后，斯里兰卡便连年遭遇大旱，直到英国殖民统治者半信半疑恢复了佛牙节后，几场大雨才倾盆而下。于是，为了表示对佛教信徒的歉意，他们特地为佛牙寺捐助了这组白色的欧式建筑。如今，在最大的一座白色欧式建筑的长方形大厅里，靠短墙的一头陈列着亚洲各国向佛牙寺捐赠的礼品，主要是释迦牟尼佛像。导游告诉我，右手边第一尊汉白玉释迦牟尼雕像，是中国赠送的。另外三面墙墙壁上，悬挂着二十一幅描述斯里兰卡佛教史的彩色连环画。我看到，第二十一幅所绘，正是英国殖民统治者将窃取的释迦牟尼佛牙舍利拱手归还给斯里兰卡的场景。
出了这展览大厅，导游就带我们走进主殿旁的一座四面无墙的建筑。他说，这就是当年英国人把释迦牟尼佛牙舍利交还给斯里兰卡的地方，本是康提王朝时期皇室接见朝觐者的会议厅。整个建筑为木质结构，由六十四根巨大的木柱支撑，所有的木柱、梁架都雕有精美的图案和神话传说，是斯里兰卡历史与建筑艺术史的缩影。2月24日下午，当我们来到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独立广场纪念堂游览时，导游突然微笑着问我们：“你们还记得见过这样的一座建筑吗？”呵，我恍然明白，原来这座独立广场纪念堂是模仿佛牙寺的会议厅建造的，只是将六十四根木柱改成了六十四根石柱而已，梁柱上同样刻有大象、狮子和描述斯里兰卡佛教史的精美图案，四周还有六十头石雕狮子，完全体现了康提文化的传统风格。独立广场是斯里兰卡1948年2月4日举行独立仪式的场所。独立广场纪念堂之所以要模仿佛牙寺的会议厅来建造，不就是因为释迦牟尼佛牙舍利的回归，意味着斯里兰卡民族尊严和国家主权的回归吗？这也就是在向世界昭告：莲花献佛的圣城康提，在经历了三百一十年与侵略者的不懈斗争后，依然是斯里兰卡人的“精神首都”和心灵故乡……
2014年3月18日
康提佛牙寺
康提鸟瞰
佛牙寺广场上的爱国僧侣雕像
美丽的康提湖
入乡随俗，西方游客入佛牙寺主殿也手托莲花
佛牙寺主殿前的石制喷泉
佛牙寺入口处的莲花摊
佛牙寺内每尊佛像都献有莲花
佛教信徒们向佛牙舍利献上圣洁莲花
佛牙寺主殿四楼的镀金天花板
佛牙寺主殿走廊内描绘佛牙节巡游场景的壁画
亚洲各国赠送给佛牙寺的珍贵礼品
佛牙寺展览大厅
佛牙寺会议厅
科伦坡独立广场纪念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