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赴美的路线，原定是在旧金山入境，由于突发了“9·11”事件，而改为由檀香山入境，然后再飞往洛杉矶。据分析，这比直接进入美国大陆要稳妥些。在美国历史上，包括“9·11”事件在内，只遭受过两次外来袭击。另一次，就是上世纪40年代初的日本偷袭珍珠港。俗话说温故而知新，我想，我们改由檀香山入境，先参观一下珍珠港，也不失为一个切合时宜的选择。
果不出所料，我们在檀香山入境相当顺利，没有一点恐怖或紧张之感。一出机场大门，每人就获赠一杯清凉的果汁，一饮而尽之后，倍感爽快。紧接着，一条由鲜艳花朵串起的项链就挂上了我们的脖子。夏威夷人民如此热情好客，实令我们为之动容！尽管我们从北京首都机场起飞，途经东京转机，至此已逾二十多个小时，但一点儿也不困倦。导游说，“9·11”事件之后，珍珠港的游客有增无减，必须先去游客中心领入场券，才能确定参观时间。这样，我们就驱车沿99号公路直奔珍珠港海军基地。上午10时许，我们就领到了12时20分的入场券。导游没有让我们在游客中心排队等候，而是先带我们去游览了大风口之后，才再回到这里正式参观。
珍珠港是夏威夷瓦胡岛南边海岸的一个海湾，若没有导游指点，我根本不会相信美国太平洋舰队就驻扎于此，而定然会误以为这是一个风光旖旎的度假圣地。导游说，太平洋舰队的一艘航空母舰已开赴海湾，参与对阿富汗的战争去了，珍珠港内就比平常冷清了许多。一进游客中心，最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只悬挂在门前墙壁上的大铁锚。这只铁锚来自“亚利桑那”号战舰。而“亚利桑那”号战舰，正是在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中被击沉的战舰之一。这只大铁锚在人们心底钩起的，自然是一幕沉重而又恐惧的记忆——
1941年12月7日清晨，珍珠港内的舰船刚刚苏醒。美国军官和水兵有的上岸度假未归，有的正在用早餐，檀香山广播电台放着轻音乐，教堂的钟声柔和地在湛蓝色的水面上回荡。7时55分，部分水兵按照惯例开始升旗。突然，一大群形迹可疑的飞机黑压压地直冲下来，紧接着，一枚枚巨型炸弹从天而降。就这样，猛烈的爆炸声把星期天早晨的和平气氛一扫而光。美国海军官兵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炸弹已经落在他们头上了。这群偷袭珍珠港的飞机来自日本“赤诚”号航空母舰。此项行动，是日本联合舰队在亡命赌徒山本五十六的策划指挥下实施的“Z作战计划”。在日本飞机轰炸中，美军伤亡逾三千人，八艘战舰被击中，三艘被摧毁，一艘倾覆。其中，最为不幸的是“亚利桑那”号，全舰官兵无一生还，共一千一百七十七人葬身大海……
“亚利桑那”号至今仍沉没在原处。为了追悼珍珠港事件中的阵亡将士，经总统艾森豪威尔批准，美国于1958年起建造“亚利桑那”纪念堂，1962年举行落成典礼，四十年来，已接待了无数游人。长达一百八十四英尺的纪念堂，横跨葬身水底的“亚利桑那”号两侧而建，底部距水面仅一米左右。这是一座长方形的白色建筑，中间部分，两侧各有七个巨大的窗户。据主工程师奥费德培斯所述，纪念堂的结构显示中间凹下而延伸至挺拔耸立的两端，是为了代表初遭惨败但终告大胜的战争过程。就整体而言，呈现一片祥和而不显悲伤的气氛。远远望去，像一只浮在海床上的镂空枕头，引人静静地去思考并探究内心的感受。
我们是在看了一部二十分钟的历史纪录片后搭乘渡船前往在海中的“亚利桑那”纪念堂的。参观是免费的，渡船上的服务人员全是美国海军的士兵，他们把接待好每一位游人当作了神圣的战斗任务，热忱周到，彬彬有礼。纪念堂由三部分组成，即入口和集合处、供观望及典礼用的中央会堂和一座祠堂。我们下了渡船，就肃穆地通过入口处排队来到中央会堂，透过窗户观看脚下的“亚利桑那”号。风和日丽，海平如镜，暗红色的舰体锈迹斑斑，看得一清二楚。导游特意提醒我们，注意海面上的一团油花，说：“看见了吗？这是从‘亚利桑那’号油罐中冒出来的。是当年战舰挨炸时油罐被震裂了一道缝，油就从裂缝里渗漏了出来。”我问：“这油花不是要污染海水吗？怎么不想办法把那裂缝堵上呢？”导游回答说：“每天只渗漏出四公升油，不会对珍珠港造成污染。更主要的是，每天有油花漂浮上来，就表明‘亚利桑那’号还活着。油罐里原有一百万加仑油，已经这样渗漏了六十年，按每天四公升计，还得渗漏九十年。”这就意味着，“亚利桑那”号的生命还将延续近一个世纪，这也许是世界海军史上寿命最长的一艘战舰了！
导游的这番话很发人深省，使我猛然想到，珍珠港事件发生至今，正好是满了一个甲子。而我恰好是珍珠港事件发生前二十天出生的，而来到这里参观，又适逢离珍珠港事件六十周年仅十余天时间。六十年一个轮回，美国又一次遭受了外来的袭击，这不能不令世人再一次从中记取应有的教训。想当年，日军虽然偷袭成功，但立即使本来对参战与否意见分歧的美国人民团结起来，同仇敌忾，发誓战胜日本及法西斯主义，从而加快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步伐。那么，联想到刚发生不久的“9·11”事件，不也一样可以把坏事变成好事，使得恐怖主义像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加速灭亡吗？
看过沉舰之后，我们默默地走进祠堂，仰看大理石墙面上的文字。这里镌刻着“亚利桑那”号战舰上一千一百七十七位殉难将士的名字。事件发生的头天晚上，他们的军乐队在参加海军基地的文艺比赛中荣获冠军，全舰官兵为此庆祝，狂欢至深夜。舰长更是兴奋不已，除嘉奖了军乐队外，还宣布第二天全舰官兵免出早操，美美地睡个懒觉……未料，日机的偷袭就在他们的甜梦中突发，降下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祸！他们是在毫无防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葬身汪洋的。那该是多么残酷、可怕的一幕啊！想到此，我摘下了一直在我脖子上挂着的芬芳花环，献到了他们的灵前。默哀时，我看到墙前的栏柱上挂满了这样的花环，仿佛是执行无声的命令一样，所有来此参观的游人，都情不自禁地把花环留了下来。无疑，无论他们来自何方，在献上心香一瓣的同时，都会虔诚地为和平而祈祷，愿这依然活着的沉舰，形象地给世界人民发送防范恐怖袭击的警报！
2001年12月31日
乘船游览珍珠港
“亚利桑那”纪念堂远看像一个白色枕头
“亚利桑那”纪念堂
初到珍珠港
风光旖旎的夏威夷
把花环献到殉难将士的灵前
在这里俯看“亚利桑那”号沉舰
“亚利桑那”号残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