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样的力量撑起士兵们的心帆。
姚总是一位机警而细心的巡线老哨兵。
一次,他在拉萨河谷堆龙德庆县境内巡线,刚走进一片开满油菜花的田间,老远就看见有两个藏民正猫着腰用铁锹挖着什么,他便加快脚步往前赶。那两个藏民见来了一个军人,立即走开了,转眼便消失在旁边不远的藏村里。姚志祥纳闷:他们在干什么呢?
他上前一看,管道旁边的地上已经掘开了脸盆大的一个坑。
显然是那两个藏民所为,他们为什么要挖坑?姚志祥抬头四顾,田野静无一人,只有藏村的藏式屋顶上挂着一串串经幡,在寒风里飘动。他决定到村子里走一趟。弄清楚两个藏民诡秘的行迹。
说来很巧,那两个藏民就站在村口笑声朗朗地聊天,他把刚才见到管道旁那个坑的事说了出来。两个藏民听了很爽快地承认是他们挖的,全然没有当回事。
姚志祥对他们说:“你们千万别在输油管道附近乱刨乱挖,这条从内地伸进来的管道是专门给西藏运油的。”
对方说:“我们只是想从管道下面掏个坑,让水流过去浇田,不会伤着碰着管道的!”
“那也不行,管道固定在地下,你在这儿挖条沟,他在那儿刨个坑,管道失去了固定,会因为松动而破裂的!”
“有那么悬乎吗?我们浇地时挖条沟,不浇地时再埋住坑,这样还不行吗?”
姚志祥摇摇头,说绝对不行。接着,他给这些直爽却对外面世界知之甚少的藏民讲了这条输油管道的重要性:它从内地给西藏运送所需要的各种油料,一旦出了问题,西藏就会断了油。那样将会是什么结果呢?飞机飞不出贡嘎机场,汽车卧着开不动了,工厂的机器停止了转动,整个西藏都失去了光明,连喇嘛庙里也是一片黑暗……
这时,已经围上来了不少藏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几个身披袈裟的僧人也夹杂在人群里,把姚志祥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听得出是在惊叹这条油龙原来有如此神奇的作用。那两个藏民这阵子悄悄地走出人群,到管线边把刚才挖的那个坑结结实实地填埋了……
姚志祥沿着管道继续巡视。他回头望去,藏楼上那串串经幡在蓝天下显得十分艳丽,随风而动,好像在给他招手。
激战昆仑河的辩证法
那是输油管道通油的第5个年头。
紧贴着昆仑河底穿过的300米管道,由于夏天被猛烈的洪水冲击,冬天又封冻在坚如盘石的冰层中,防腐层被剥得干干净净。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赤褐色管道如同弹簧一样,忽忽悠悠地颤动在水中。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它就断裂了。
杨秀德副团长带着技术人员和包工队干了两年,把20万元扔进了昆仑河,管道却没有修好。
也难为这位副团长了!他是在一种怎样险恶的环境下施工的呀。昆仑河是从千年积雪如冰的雪山上淌下来的雪水河,以每公里10米的落差猛扑下来。与其说这是一条河流,倒不如说成瀑布更为恰当。涛汹浪跳,拍岸撞崖的吼声震撼九天。两岸的岩石被恶浪冲击得沟壑纵横,河底的输油管道在奔涌的激流里显得那么脆弱。杨副团长在两年的施工期内,虽然一次又一次地组织人力去冲锋,最终还是没有拿下这个“山头”。
那300米的管道仍然颤颤巍巍地袒露在河床上。
就是在这个时刻,姚志祥被团里指定为总负责人,赶到昆仑河紧急抢救管道。
“紧急”二字用在这里绝非耸人听闻。当时已经到了10月10日,施工季节只剩下20天了。进入11月,昆仑山中天寒地冻,无法施工,又要推迟到来年夏天才可动工。
姚总来到现场,去角角落落转了一圈,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使他心里很不自在:人家杨副团长干了两年,没有拿下。你去逞能,杨副团长怎么想呢?一位要好的战友悄悄地对他说:“老姚,你半拉子工程干不得,干好了,会影响你和杨副团长的关系,干坏了,会杀掉你的威信。吃力不讨好,别当傻瓜了!”姚志祥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深思起来。
杨秀德得知有人给姚志祥吹冷风后,主动找到姚志祥,诚恳地说:
“老姚,你就放手干吧!我老杨栽了是因为能力有限,我干不成,怎么能挡着道不让别人干呢?你是大学生,有知识,一定会成功的!”
姚志祥说:“杨副团长,有你这番话,我一定想办法把管道抢修成功!”
杨秀德一把握住老姚的手,说:“好!成功了给咱团里争光,到时候我请你喝酒!”
杨副团长陪着姚志祥来到昆仑河施工现场,面对那雄狮狂舞般的河水,讲了自己的教训:
“我现在明白了,我只想征服它,却没有想到要服从它,所以我失败了。”
姚总问:“何为服从它?”
“就是要承认它的凶猛,了解它的凶猛,掌握它凶猛的规律。这样,才有可能征服它。”
姚总说:“你说得好。我一定要摸清昆仑河的脾气,然后制服它!”
激战昆仑河的战斗打响了。
姚志祥的施工方案是:首先拦截昆仑河,强行使其改道,将管道暴露出河床上;第二步,组织战士们击水而战,在裸露的河道里开挖一条长300米的管槽;第三步,修复管道。
三个白天钢钎叮当。
三个夜晚灯火通明。
一条400米长的导流渠终于修成。昆仑河改道了,第一个战役取得胜利。姚志祥站在裸露着碎石的河床上,用舌头舔了舔干裂得有了血缝的嘴唇,说:
“同志们,今天我们就违犯一次纪律,晚饭时每个人可以喝两盅酒。一是对我们的筑坝引流成功表示庆贺,二是喝杯酒暖暖心,准备迎接更艰巨的战斗。”
这祝酒词实际上已经宣布了“车轮战”开始的序幕。
这天晚餐,果然用床板支起的每个餐桌上,多了一瓶“江津白”,酒瓶盖子是姚志祥一个一个亲手拧开的。
有的战士只喝了两盅酒,饭也没吃饱,就按捺不住求战的亢奋心情,跑到工地上挥锹干起来了。
“车轮战”打了三天四夜,姚志样宣布休息一天,养精蓄锐。第五天又开始了第三个战役。
战犹酣。几乎每个小时都有人被高山反应击倒;几乎每个小时都有人苏醒过来重返战场。姚志祥没有小伙子们那股虎劲,不可能抡大锤、掌钢钎。他只能扛着水泥袋,呼哧带喘地走向浇铸组。他的脸上溅满了泥浆、水滴,衣服上盖着一层冰凌。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正经地合眼了,很困。战士们心疼他,说:姚总,你睡一会儿再干吧!他说:我已经睡过了。的确他“睡”过了,可那是怎么“睡”的呢?他这个“睡觉”的方法实在太奇特了,太少见了。扛着水泥袋,边走边“睡”。“睡”一次五、六秒钟,时间长的撑死也就十来秒钟。常常是脚下一滑,或一声什么吼叫,惊醒了他,肩上还扛着水泥袋……他就是这么“睡”的。一次,他扛着水泥袋,刚“睡”着,就撞在了一个水泥罐上,眼镜撞得粉碎,脸上撞了个大包……
300米的管道终于从昆仑河底穿过,按原计划提前两天告捷。
这次激战昆仑河,姚志祥光帆布手套就磨破了八双。
杨秀德副团长见到凯旋归来的姚志祥,第一句话就说:“老姚,咱说话算数,我请客,喝酒!”
姚志样没有推辞,按相约的时间到了杨秀德的家里,这是家宴,备有老白干。杨秀德端起斟得满满的酒杯,对姚志祥说:
“我服你了!”
说着眼里就涌满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