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子,莫非是来此寻找亲族?”银白胡子的老丈,就是那个编修,问飘然子道。此地近千年来,很多人去海外经商,经常有回来寻根问祖的。
飘然子看着一幢幢陌生的屋宇、角楼,也有上百年时间的,也有刚刚修建的,全然找不到一丝记忆中的景象。“对,我是回来寻亲的。”
“咱们水城出去的,这些年何止千、万,在外面不论混得好坏,都要回来寻祖、祭祖。”银白胡子的老丈站起身,冲飘然子道:“后生子,我是水城史馆的季编修,请问你的家族何时外出的?你又从哪里而来?”
“季老编修,我们这家族,就是大宋年间楚姓大族,我······是从蜀城而来。”飘然子看老丈很热情,编着谎话回答道。
“噢,原来你是大宋年间的楚家后裔,搬到了蜀城,这一千年来,也要传了四、五十代人了,难得你还要想着回来寻祖。”季编修点头赞许。“你可带来宗谱?”
“宗谱没有传下。”飘然子继续撒谎。“寒族只剩我一人,想到此地寻找同宗,从北城问到这里,不曾见到。”
“哎,后生子,你的同宗,我看是找不到了。不过没关系,你要在水城落户,全城百姓不敢为难你。”户口司吏道。
“对,我前番编纂《水城府志》,借机遍访过本城姓楚的,没有千年前的楚姓后裔。自从修建飞仙桥,楚姓举族就从水城神秘消失,这个千年谜团,从未有人解开。后生子,你既然是水城楚家后裔,可知其中缘故。”季编修问道。
“不知道。”飘然子摇头,“我在蜀城,从未听说过。”
“那就奇怪了,你没听祖上说起过水城飞仙桥之事?”季编修问道。
“没有。我在水城,父亲亡故之前,让我来寻找母亲。她居住在楚家巷。”飘然子这样说,还有尽最后努力,寻找母亲的下落。
“楚家巷具体位置,你告诉我们,我们待你查访。”
“就在北门往南四里,南门往北二里,左有开平寺,又有太平观。应该就在此地。”
“你说的地址,现在没有了。”季编修往左右一指:“那边是静清寺,这边是娘娘宫,开平寺、太平观,一个五百年前焚毁,一个八百年前荒废。”
“静清寺?修建了多少年?”
“足足一千年。”
“啊!”飘然子听了,心里一阵伤痛。记得自己离开水城前,这座寺庙,刚刚建成,举办建寺仪式的****。这么说,真是过了一千年。
“后生子,怎么了?”众老者围拢他,齐声问道。
“你是不是来过静清寺?”季编修道。
“这······,我听说过。”飘然子点头。“我想到静清寺看看。”
“后生子,若是不嫌我们腿脚慢,可以陪你同往。”户口司吏和季编修齐声道。
“怎敢有劳尊驾。”
“我们反正也没事,随你走走,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尽管说。”
“岂敢!岂敢!”飘然子急忙摆手,他这个二十来岁的后生,岂能让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效劳?
“不必客气。”季编修道。“能见到千年前楚家后人,我们当然要效劳。”
“不敢!不敢!我何德何能,二位提起效劳二字,岂不是折我的寿?”飘然子道。
“走吧,路上聊。”季编修道。
三人迈步,往东去往静清寺。
“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楚飘然。”飘然子一语出口,季编修停下脚步:“这么巧?你也叫楚飘然?”
“怎么,还有与我同名的?就算有同名同姓的,也不足为奇。”飘然子道。
“对,后生子,你还不知道吧。”季编修道。“你们楚家先人,可是对水城有大恩。所以,我们说为楚家后裔效劳,一点也不过分。”
“先人功劳,后人怎敢邀功自居。”飘然子道。
静清寺不远,三人到了寺前,小沙弥远远相迎,认得季编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到敝寺用茶。”
“我们随便走走。”季编修领着飘然子进了庙门,游逛天王殿,大雄殿,观音阁,季编修介绍道:“静清寺修建了一千年,香火旺盛。”
观音阁内,飘然子看着观音菩萨圣像,百感交集。那年在惠水河畔,锦绣凉亭中,就是她把自己度到了西天极乐世界。缙云山中,又险些与她遭遇。一千年过去了,水城依旧,人事全非,这些、这些,都是他不曾想到的。
“楚后生,这座寺庙的观音菩萨,很灵验的,你是不是拜上一拜?”季编修拿起了高香,问飘然子。
“如何灵验?”
“就在前些天前,城中很多百姓,都看到观音菩萨下凡,在水城行走呢。”季编修递给飘然子三只高香,三人来到神像前,把香插进香炉里,合掌拜了三拜。
三人出了静清寺,飘然子问道:“刚才来时,季编修说起楚家先人对水城有大功,不知先祖做了什么?”
“这大功劳,《水城府志》永远抹不去的。本城惯例,每隔十年,续编《水城府志》;每隔五十年,修编《水城府志》;每隔百年,重修《水城府志》。我二十五年前,赶上五十年的修编,五年前,赶上百年重修,一辈子都和地方志打交道,对于地方人物掌故,了如指掌。”季编修说起这些,十分自豪,象他能赶上二次编纂水城志,实属难道,就算水城太守,见了他,都要恭敬三分。
“你家先祖,呵呵呵,巧了,你和他老人家重名了。好在你在蜀城,又隔了四五十代人,不知者不怪,不能定你大不敬之罪。他也叫楚飘然。”季编修说到这里,飘然子心中咯噔一下。
“请问先祖楚飘然,做了什么善事?”
“他出资修桥,做下这件大善事后,就白日飞升了,这是当时很多百姓亲眼所见的。”季编修道。“要从根源说起,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参观参观。”
“什么地方?”
“楚后生,你去了便知。”户口案吏道。“若是说起当年你家先祖,水城谁人不知,那个不晓,个个都挑大拇指的。”
飘然子随着季编修、户口案吏,往城东走去。出了城,快到午时,季编修提议吃点东西再走,两个老头也走不动了。
正好路边有个茶点铺,里面的伙计看见季编修,慌忙过来请安:“季老爷子你好喔!不认识我了吧?”
“恕老朽眼拙,我记不得你了。”
“我是三里店的孙二小,你编纂府志,采访地方掌故,在我家住过呢,这顿茶点,算我孝敬你老人家的!”
“那怎么可以,万万使不得!”季编修看伙计端上来精致的糕点、茶水,急忙推辞。
“季老爷子,你们这是去哪?”
“带着楚后生,去参观他家先祖的功绩。”季编修一指飘然子。
“什么?他是一千年前楚家的后人?”孙二小上下打量飘然子,“不是水城没有楚家后人了吗?他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