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的,S市的公安局长被解职了。但没有公开具体原因。新上任的公安局长是从上面派来的。
黄小泽在报纸上看到这一个消息,觉得新任的公安局长看上去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不久,黄教授的案子终于在报纸上公开了。但是警方还是隐瞒了一些事实,比如,最重要的一点,他其实是程春柳伪装的,根本就没有揭穿,而是以讹传讹地承认了。对于黄教授真身的死因等案情,由于发生在国外,又因为年代久远,所以不了了之。还有黄教授绑架并囚禁白小洁的事,由于当事人皆已死亡,难以对证,于是就算做那名乡村屠夫田猛干的,而且他杀害多人,肯定是死刑,再加上一条人命也是一样,就等待“秋后问斩”了。
按官方公布的说法,程振辉由于从小成长在破碎的家庭,缺少温暖,性格偏执。因为前不久失恋了,导致精神崩溃,失手杀死了导师黄教授,为了继续报复社会,在医大校庆期间潜入校园内,在化妆舞会的会场上投毒,又杀死一名无辜女学生,自知难逃死刑,在看守所里畏罪自杀。
至于黄教授的配制的强力药剂,更是一字没提。还有福利院的小孩那起死亡事件就当做食物中毒通报的。
由于黄教授以领养的名义,从福利院带出几名孤儿,又杀害制成标本,这事情,倪院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加上一些经济问题、作风问题,他一共被判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杨未央和她的妈妈杨女士——程春柳的前妻、也是程振辉的妈妈,通了电话,杨女士知道了这些情况,特别是知道儿子程振辉的死讯,也是十分悲痛。对于程春柳(伪装成黄教授),虽然十分憎恨,但是人已死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她决定把父子二人的骨灰领取回来,买个墓地安葬。
杨未央给马龙驹打了电话,说要领取骨灰。
在一个下午,马龙驹开车来到了医大,接上杨未央去了火葬场。
一路上两人心情沉重,谁也没说话。
马龙驹为了打破僵局,问了她一句:“你和黄小泽现在还在交往吗?”
杨未央想了想说:“现在算是‘冷战’吧,分手是必然的。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打算回故乡,不想在这城市再呆下去了,这里是我的伤心之地……”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马龙驹说:“这里其实也是我的伤心之地啊。”
杨未央不解地说:“你?你在这里混得多好啊,当上了警察,还娶妻生子了。我呢,未来一点着落也没有。”
马龙驹苦笑着说:“你看的只是表面,你并不了解我的真实生活,就像我也不了解你一样。”
杨未央从车上的纸抽里扯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眼泪,说:“是的,对一个人了解的太深入了,就容易坠入深渊。”
车子拐了几个弯,驶到了市郊。快到火葬场了,离老远地就看到几个大烟囱。
车子开进了火葬场。
由于葬礼都是在上午办,下午火葬场里的车很少。马龙驹很顺利地把车停好,他和杨未央下了车,来到了骨灰存放处。
一进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这楼里面十分安静,走路都有回声。
接待处却没有人,可能是工作人员觉得这时候应该没有什么顾客了吧。马龙驹喊了一会儿,才来了一名工作人员,他是个大胖子,打着哈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来正在睡午觉。
工作人员问道:“大下午的,来干什么?”
马龙驹说:“领骨灰。”
工作人员咣当一声打开了窗口,问道:“单据呢?”
马龙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三张单子,交给了火葬场的工作人员。
杨未央看了,觉得奇怪,为什么是三张单子?
工作人员拿了单子,回到后面去找骨灰。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回来了,拿来三个骨灰盒,又拿了三张纸,让他们签字确认。
这时,杨未央才看到,其中有一盒骨灰是白小洁的。
马龙驹在白小洁的那张纸上签了字。
杨未央在程振辉和程春柳的那两张纸上签了字。
他俩总共领回了三盒骨灰。
杨未央自己拿着程振辉的骨灰,马龙驹帮她拿着程春柳也就是“黄教授”的骨灰。他把白小洁的骨灰摞在了程春柳的骨灰上面,一起捧着,走出了骨灰存放处。
来到外面,阳光刺眼,热浪袭来。
他们把骨灰放进了吉普车的后备箱里。
马龙驹发动了车子。送杨未央回医大。
这一路上,他比来时开得慢了许多。
路上谁也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马龙驹开车回到了医大,直接开到了杨未央的宿舍楼下,找了个靠路边的车位把车子停好,下了车。
杨未央把自己认领的两盒骨灰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编织袋里,以免同学问这问那的,解释起来又费劲。马龙驹帮她拿着,进了宿舍楼。看门的大娘看到来的是警察,估计也是正经事,就没问,放他进去了。
马龙驹跟着杨未央上了楼,进了她的寝室。
她的寝室共有四张床,现在空了三个。变成了单人寝室。
一个已经找好了工作。另外两个已经死了。只剩下杨未央留在那儿。
马龙驹问她:“放在哪里呀?”
杨未央说:“就放在床底下吧。”
说着,她掀开了床单。床下面有一个洗脸盆,盆里是洗漱用具,牙刷、牙膏、杯子、洗面奶等,还有一双拖鞋。杨未央把这些东西往一边挪了挪,腾出地方来。
马龙驹小心冀冀地把装灰骨盒的袋子放在了地上。
问杨未央:“要不要拿出来?”
杨未央说:“不用了,就这么放着吧,过几天我回家带走。”
马龙驹把袋子推进了床底下,杨未央放下了床单。
她拿了条毛巾给马龙驹擦汗。马龙驹闻到了一股薄荷香皂残留的味道,他摘下大盖帽放在桌子上,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杨未央从饮水机里给他倒了一杯凉水,他喝下半杯,说道:“我得回去了,局里还有点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杨未央说:“那好吧,谢谢你了,马警官。我想我不会有什么事了,过几天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