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傲慢地说:“我是打鱼的,就是干不来庄稼活儿。再说了,你家里有王良,他能干,他会把你家的麦子收回家的。”
茹华气不打一处来,说:“姐夫,我看你成了地主富农了。打开江鱼,你雇王良哥没白没黑的干,去年,命差点儿给丢了;今年人家王良哥为了让你能给我姐攒治病钱,一天只要你五元钱;我在这里伺候着你的老婆孩子,什么农活儿都推给他了,人家王良哥该你的还是咋的?”
黑子说:“瞧你一张嘴,开机关枪样不饶人。为了这个家,我成天打鱼、狩猎,不也没闲着嘛。咋一提起王良,你就王良哥长,王良哥短的,叫得多亲热呀。”
茹华说:“我就这么亲热地叫他,你管得着吗?咋,你当姐夫的还吃醋呀?”
黑子呵呵笑着:“好好好,我是吃醋。人家王良哥多好呀!”
洁华说:“妹子,你就少说几句把,跟他能说出个啥来。你就放心回家抢收麦子去,你姐夫能照顾好我们娘儿俩的。”
茹华说:“姐,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刚才你都听见了,我句句讲在理儿上。”
黑子说:“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让你两边受累了,姐夫心里有数,你放心走吧,我不会亏待了她们娘儿俩的。”
茹华讥道:“你别狗嘴吃粑粑,玩嘴!等我收麦子回来,要是看姐和小宝没照顾好,可不依饶你。”
黑子负气道:“咋,你还能把姐夫当鱼熬成汤喝了?”
茹华警告说:“你别气我,熬鱼汤,我还嫌你太黑了。”说完,自己不由笑起来。
姐姐,姐夫也被逗笑了。
茹华回到家,跟王良准备开镰收麦了。一早,王良坐在马扎上,在磨刀石上霍霍地磨着镰刀。他磨完一把,锃亮,用手指轻轻试试刀刃,满意了,又磨另一把。茹华则把长辫子盘起来,戴上草帽,还对着镜子左右上下仔仔细细地照着,最后满意地一笑,才放下镜子,对李大爷说:“爹,面饼我烙好了,中午,你只要熬个菜汤,装在瓦罐里,我们送去就中了。”
李大爷说:“我过去帮你们捆麦子。”
茹华说:“爹,今天是个大日头天,你经不住烤晒和劳累,就别插手干了。我和王良哥会把麦子收回家来的。”茹华拿起给王良准备的草帽,又说:“爹,我们都年轻,白天再累,晚上睡一个囫囵觉,第二天照样能动。今年有王良哥帮着我们收麦子,你就放心吧。”
李大爷担心道:“今年麦子地多呀!”
茹华说:“爹,活儿是人干的,不要犯愁。”
李大爷自豪地说:“咱们二丫头眉头上从来就没有个‘愁’字儿!”
王良把刀磨好了,他拿着刀给李大爷和茹华看:“锋快,往刀刃上吹一根发丝儿也会断的。”
茹华把草帽递给王良,说:“王良哥,今天是日头天,戴上草帽。”
王良接过戴上,说:“咱们快下地吧,一大早风凉,多割几垄。”
李大爷叮嘱道:“悠着点儿干,累了就多歇几气。”
王良兴头十足地说:“李大爷,放心吧,今秋老天爷仗义,没砸冰雹下暴雨,我们一定会把麦子抢收回来的。”
李大爷笑着说:“我信,我信。”看着俩人轻快地走出院子,李大爷乐呵呵地自言自语道:“是是好后生啊!”
王良和茹华来到麦地。日头把麦子晒得一片金黄,麦子味儿伴着 浓浓的日头味儿弥散开来,醉得人心儿甜甜的,溢满了希望的快乐。茹华使劲一嗅,眯起眼:“多香的麦子呀!”
在老荒村,麦田少,一片片是高簗地,麦子金贵得一头穗儿也不落在麦田里,得细细捡净,要不年节包白面饺子缺面。这儿,金黄的麦子一浪浪涌向天边,喜煞人。王良心里别提有多兴奋了。想想去年,王良感慨道:“先苦后甜嘛。去年和今年,两个年景呀!来,咱们动手开割吧。”
茹华走到麦地边,挥刀割麦。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动作漂亮极了。王良与她并排割着,边割边说:“在老荒村,麦田少,从来不用镰刀割麦子……”
“那咋弄?”茹华不解地问。
王良说:“都是拔麦子,连根拔。”
茹华大笑起来:“这疙瘩可没听说拔麦子的。这大片大片的麦子,要是都用手拔,十根手指还不都成血指头啦?”
王良同意道:“那肯定是的。”
茹华割麦子很快,只见镰刀一闪一闪的,麦子就一排一排地倒下了。王良的额头上汗水“叭嗒叭嗒”地砸落在割下的麦子上,硬是撵不上茹华。茹华滚园的屁股又老是在她面前晃动,弄得王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茹华割到了垄头,直起身子,一手卡着腰,回头望向王良。王良一发狠,也一气割到了垄头。他直起腰,对茹华佩服地说:“在老荒村砍高梁,我是队里的尖子劳力,割麦子我咋就割不过你呢?”
茹华说:“你头遭割麦子,不落我几丈远,已经不像生手了。”
王良看着茹华红喷喷的脸,忽然想起了妈妈小时候哼唱的歌:
点灯笼,
找媳妇,
大脸盘,
大眼睛,
蒲扇大身子能背草。
王良不由得笑了。
茹华不解地问:“你笑啥?”见王良还是笑而不答,茹华细眉拧成结,不依不饶地:“不行,你笑我,快说出来!”
王良说:“想起小时候妈哼唱给我听的歌了。”
茹华说:“啥歌?唱给我听听。”
王良又笑道:“唱不出调儿了。”
茹华说:“唱个啥调我都爱听。”
王良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语气中会有调侃的味儿了:“我可不敢在你面前丢人现眼。”
茹华也有点撒娇道:“不中不中,快唱给我听嘛!”
这时李大爷送午饭来了,一看麦地,啧啧道:“你们俩一上午没少干呀,割了这么大一块地了!”
王良赶紧接过饭提篮,说:“李大爷,让你受累了,大热天的跑来送饭。”
茹华翻王良一眼:“你别看我爹来了,就不唱。”手却给王良盛饭。见爹要捆麦子,就阻止道:“爹,不是给你说过了嘛,你不犯病就是帮我们最大的忙。”
李大爷看着两人,不禁想起了刚才在路上碰见老屯长时说的话。老屯长听说他给茹华和王良送饭,就眨眨眼说,咋,老兄要当老丈人了?女婿还没上门,就帮割麦子啦?自个慌忙说,你这当屯长的可不许嘴无遮拦乱说。王良这小伙你不知道吗,心里只有他过去的月香,茹华进不了他的心。小芹最后还不是嫁给了高老师了嘛!老屯长一拍自个的肩,说,在战场上打仗,看谁攻得猛,谁最后就获胜。这可是实践检验出来的真理儿,你不信?老屯长说,我说话有准,等着瞧吧!说完哈哈大笑走了……
李大爷现在悟出点什么了,就话里有话地说:“看你俩手帮着手干,真是一对好搭挡啊!”
茹华飘了王良一眼:“爹,牙碰牙,少说一句吧,有人不乐意听。”
李大爷亲昵地笑道:“就你嘴厉害。”
茹华把帽子摘下,把辫子也放了下来,长辫子从脖子后面绕到前面,垂落在胸前。王良一瞧到长辫子,内心深处又被刺痛了一下。他赶紧低头吃饭。
茹华用粗瓷碗盛了满满的菜汤递给王良:“出了一上午的汗,多喝些汤。”
王良默默接过碗,喝了一大口。
小芹在妈家养身子。小芹妈担心着地里的麦子,念叨道:“王良割完茹华家和自己的麦子后,还要帮咱们家割麦子,不能活儿都压在他身上。学校放麦收假,让小高和你姐夫都来帮抢收麦子吧。”
小芹说:“放心吧,妈,你这两个女婿都会来的,今年我帮不上大忙了。”
小芹妈说:“你把身子养好,比啥都重要。……昨晚茹华来看你,你们讲了好多的话?”
小芹说:“茹华啥都对我讲了,她说她喜欢上王良了,可是也担心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我告诉她,我给盈芳婶写了信,让她们再劝劝王良。我还把盈芳婶的回信也给她看了,盈芳婶和王良的爹都愿意茹华和王良相好。信上还说,如果需要,她们还会来说服王良的。茹华昨天高兴得不行了。再说,也没有像你那样在中间当着的人,他爸也打心眼里喜欢王良,一准有希望的。”
小芹妈翻了闺女一眼:“再不许把你妈扯进去讲了,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不过,这种事儿也不能硬逼,还是要理解王良的心情。你是他干姐,应当多跟他讲讲。”
小芹说:“我会的,妈。”
5
茹华家的麦收接近尾声了,王良镰刀用熟了,越割越顺手。茹华也有意放慢速度,不再把王良落在后面,两人并头往前割。过了正午,日头毒起来,一丝云儿也不见。王良的褂子水一样汗透。割到垄头,茹华也热得脱下衬衫,只穿一件短袖汗衫,薄薄的,露出雪白的脖子和胳膊。王良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茹华从瓦罐里倒了一茶缸绿豆汤水递给王良:“看你,汗出得下雨了。”
王良接过茶缸,一气喝尽,:“真爽快,解渴了!你也喝吧。”
茹华自己也倒了半大茶缸,“咕咚咕咚”喝尽。
王良摘下草帽扇风,汗还一个劲儿流。茹华递给他毛巾:“擦擦汗。”
王良说:“不用。”他脱下褂子,拧干了汗水,再用褂子擦脸上的汗水,擦身上的汗。
茹华看得出神了,说:“你身上,胳膊上,一球球疙瘩肉,真让人喜欢。”
王良笑道:“出大力干农活儿,身上见不到肥肉的。”
茹华也摘下草帽,用毛巾擦脸上的汗,然后转过身,撩起汗衫,擦身上的汗。王良紧忙戴上草帽,拿起镰刀走开。茹华见了偷偷地发笑。
两人继续割麦。忽然吹来一阵风,王良欣喜地扭头对茹华说:“真凉快!”
茹华“嗯”了一声,仍弯腰割麦。王良无意间看见,从茹华低低的松松的汗衫口里露出半球颤抖的乳房和深深的乳沟。王良红着脸,赶紧把头低下,割起麦子,再也不敢往旁边扭头了。
这时,老屯长驾着马车路过这里。他也是忙着收麦往家运,车上装满了麦子,小毛坐在小山样的麦子堆上。老屯长见王良和茹华并肩在割麦,就高声喊了一嗓子:“好咧!”
王良和茹华闻声一起直起腰,抬头看向老屯长。茹华大声道:“老屯长,往家拉麦子呀?”
老屯长停下马车:“还剩一块地,我把割下的麦子先拉家去。”
小毛顽皮地说:“我大老远就看见你们俩了,真象小两口。”
茹华笑嗔道:“你下来,看姨咋收拾你这张小嘴巴。”
小毛笑嘻嘻地说:“俺屯长爷不会让的。”
老屯长赞许道:“你俩不赖,才开镰,一气就割了这么大一片。小王干活儿象战士一样往前冲,带劲儿。茹华你说是不是?”
茹华酸酸地说:“老屯长,你咋只夸他?没看我下多大力气。”
老屯长说:“你下多大力气也是应该的。别忘了脚下的麦地是你家的,人家小王是在帮你家下大力割麦子。”
王良实在地说:“老屯长,话不该这样说。割完她家麦子,她也会帮我割的。”
老屯长意味深长地说:“你们的地连成一片,看来是一家人了。我今儿头遭听你小王给茹华帮腔,你俩吹一个喇叭冲锋了!”
王良和茹华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屯长一挥鞭子,高兴地吆喝着;“走啊,马儿!”
小毛嘻嘻地重复着:“你们俩吹一个喇叭冲锋了!”
王良偷偷瞅一眼茹华,弯下腰割麦子。茹华脉脉含情地瞅着王良,欲言又止,也弯下腰割麦子……
夕阳徐徐落下,天边通红通红。王良和茹华把最后一块麦地割完了。茹华一扔镰刀,两手一扬,躺在收割下的麦子上,高兴地打了几个滚,朝王良喊:“王良哥,舒坦着呐,你也打几个滚吧!”
王良愉快地看着茹华,没动。茹华仰身躺着,胸部高高隆起,大胆地望着王良。王良躲开她撩人的目光,说:“茹华,咱回去吧,天快黑了,明儿个活也不轻快……你爹等咱吃饭会着急的。”
茹华就是不吭声,只是目不转睛直直地看着王良。
王良说:“那我先走了?”
茹华蛮横地说:“你敢!”
王良无奈地说:“那就快起来吧。”
茹华撒娇道:“我要你拉我起来。”
王良说:“你自个儿能起来的。”
茹华坏笑道:“你拉我,我就要你拉我!”
王良没法,只得上前。茹华仰头看着王良,目光热热地灼人。王良不敢正视她,伸出手去拉。茹华突然使劲儿,一把将王良拽倒在麦子上,顺势抱住了王良。王良慌得要推开她。茹华搂得更紧了。王良急了,慌得声音发颤:“茹华,别这样,别这样,你野……”
茹华说:“我就是野。”她飞快地用嘴堵住王良的嘴,疯狂地亲吻王良。王良顿时浑身滚烫滚烫,好像血液要燃烧起来。茹华抓住王良的手,把它放到自己汗衫里的乳房上,又用手抚摸着王良肌肉发达的胸膛。那柔软的两大团肉球让王良的手指颤抖起来,跟着整个身子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王良感到喉咙发干,觉得自己要融化了,整个身子要漂浮起来了……
日头的余光羞红了大地,暮色开始把周围弥漫得蒙蒙胧胧。茹华在王良的身子底下扭动着,发出梦呓般的呻吟。身下的麦杆麦叶发出醉人的令人眩晕的响声……
突然,有辆牛车的轱辘声从远处响过来。茹华还在陶醉,王良却从狂乱和眩晕中惊醒过来。他推开茹华,慌乱地坐了起来,整理着衣衫。茹华充满渴望,大胆地看着王良。王良羞涩地躲开她的目光,喃喃地说:“快起来吧,别让人看见。”
茹华嬉笑道:“我才不怕人看见呐。”
王良轻声说:“你野。”
茹华得意地说:“我就是野!”
王良慢慢走上垄道。茹华仍躺在麦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