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原本在营帐内读兵法的天諃无奈的将书卷放下,看了半晌,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心中莫名烦忧,他从未有过如此不冷静的时候,即便外敌来袭也没有这般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萧天走进帐内,见天諃在发呆。
“将军。”
“你来了。”
“若有牵挂为何不回去?”
“我并没有牵挂的。”
“全天下都在传神女配战神是天作之合。”
“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些传言了。”天諃接过萧天递来的酒杯,仰面一饮而尽。
“与你有关,自然会担心一点,不只是我,远在皇城的公主也替你担忧。”萧天提着酒壶将天諃手里的空杯子斟满,以往天諃从不会和任何女子扯上关系,更别说绯闻了。再说神女,这是个颇为重要的人物,全天下的人都想与之沾点关系,尤其那句“得神女者得天下”的敏感预言,如今神女大人带着女兵前来助阵,凭空添了这样的说法,不知该喜还是忧。
“我姐姐她来信了?”
“每月一封,叔叔都有收好。”
“消息这么快就传回皇城了。”
“悠悠百姓之口,有时如洪水猛兽,传播甚广。”
天諃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命悬一线的事情你我遇到那么多次,每次都死里逃生。”
“躲得过名正言顺的战争,躲得过暗箭难防的流言吗?”
两人正在说着,一个小兵急匆匆来报:“将军,沙城县衙有人来报,沙城出现一起凶杀案。”
另一边,纪雪瑶派人寻来江湖小说,正打算在房中夜读时,上官白随姬小鸾走了进来。
纪雪瑶瞅着上官白紧绷的脸,问:“什么事?”
“郁子岩死了。”
纪雪瑶猛地合上手中书,同一时间几乎是跳起来的,她不可置信地问:“你说谁死了?”
“郁子岩死在了落脚的客栈内,风蓉御风镖局的郁老爷子带着几个镖师来到了沙城。”
纪雪瑶二话不说就要去凶案现场。
“神女大人,你现在不能去,县令带着衙差已经赶过去了,郁老爷子要沙城给个说话,那里现在闹得不可开交。”上官白说。
“对了,风蓉呢?”
“身受重伤,现在昏迷着,已经送去医馆。”
“你带人好好保护她,必要的话带回将军府。”
“是。”
上官白说着急急离去,纪雪瑶颓然地坐下,生死一瞬间,昨天还欢天喜地的一个大好少年,如今竟然死了,冷冰冰地再也朝气不起来了。而郁老爷子满心欢喜地想要迎回儿子,谁知却被泼了一盆冷水,重逢的却是一具尸体,天不遂人愿啊!
“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应该给将军大人报个信。”姬小鸾说。
“这种大事,我们不说,县衙必定会请示那人。”
郁子岩从将军府回去便闭门思过,一日三餐也不吃,风蓉心说:“就让这小子任性一两天吧。”也就不管不问了。第二天中午,风蓉在楼下用餐,小二端来饭菜顺口说了句:“姑娘,与你同行的那位少爷呢?这么久没见他出门,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风蓉也担心起来,立刻对小二说:“你把这两个菜端去他门口,如果他不吃,你就给我闯进去。”
“好咧——”
哪知小二照风蓉的主意去敲门并没有得到回应,他便硬闯,然而房门一下子便被撞开了。
当时的场面让小二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后来,小二及掌柜子面对县太爷和衙差们的询问,一五一十的说着。
小二说:“进了房间之后,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走到里面才发现他竟躺在床上睡觉,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我就寻思着这房里的客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之类的,正想要不要请个大夫什么的,然后与他同行的姑娘就走了进来,一掀被子发现好多血啊!”小二一想起当时的情形脸色苍白。
掌柜子说:“我们客栈开了二十多年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啊!”
县太爷赵大人问:“照你这样说,少年死的时候,那位姑娘是安然无恙的,为何那位姑娘会身受重伤呢?”
小二说:“那位姑娘见到那位公子死了,很受打击,很敏感,一听到风吹草动便以为是凶手,当时窗户‘吱吱’的响了一声,姑娘叫着‘谁’,便跳窗而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衙差头头郑雄说:“窗户外是条巷子,通往沙城城门口的。”
赵大人问一旁的衙役二良:“那位姑娘在何处发现的?”
“巷子口,还是送泔水的陈叔发现后送往医馆的。”
“沙城好几年没有发生过这等事情了,偏偏在神女到来时见血,真晦气。”郑雄粗口粗语的说着。
“住口,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嘛!”赵大人呵斥道。
客栈发生命案,立即被封了,住在客栈内的商旅通通成了嫌疑人,都被一起看押在了后院。郁老爷子等人也被衙差拦到一楼,不准靠近案发现场。
郁老爷子痛心疾首:“儿啊,我的儿啊,这个不孝子竟然忍心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少爷——”一旁的瘦猴镖师及两个年轻随从哀伤却又无处发泄。
瘦猴镖师说:“你们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完,我们御风镖局的大少爷决不能无缘无故死在异乡!”
郁老爷子一连好几次差点昏厥过去,他无法接受独子突然死去的消息。
天諃带着孙兴快马加鞭赶回沙城,直接去了客栈,赵大人立刻迎接,将收集到的线索一五一十说给天諃听。待天諃回到将军府时已经夜半三更,纪雪瑶一直未眠,坐在窗前看着天諃风尘仆仆地走来。
“郁老爷子还好吗?”
“嗯,”天諃说,“赵大人已经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纪雪瑶点点头,眼眶里似有泪光:“风蓉???”
“风蓉昏迷不醒,大夫说她似乎中毒了。”
“中毒?可有解药?”
“还需要一些时间。”
“现在竟是多事之秋,天諃,没想到我原本是来庇佑边塞的,没想到接二连三给你带来麻烦,让你无法全身心投入到军营事务上。”
“这并不是因为你,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无法阻止。”
“郁子岩和风蓉刚来告诉我要注意安全,这两人便出事了,这一连发生的几件事综合来看,难道不蹊跷吗?”纪雪瑶此刻脑子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虽然与郁子岩接触不长,但是他淳朴真诚的纯天然个性感染了纪雪瑶,他是因为她才离家出走久不归家,先是被困风寨奄奄一息,如今命丧沙城,对于郁子岩,对于御风镖局,纪雪瑶心怀愧意难以释怀。
“事有蹊跷。”天諃说,“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
纪雪瑶看着面前的俊朗男子,突然泣不成声:“我不想在你面前哭的???”说着说着蹲下身子垂首继续哭起来。
天諃轻叹一声,面前的姑娘让他心疼。
“前辈说得对,我是爱逞强,不安分守己做女孩子该做的事情,每每把自己当成汉子,不顾虑爱人的感受,不好好心疼自己,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太得瑟,如今上苍来惩罚我了,爱情不得,如今神女的福祉也逐渐殆尽了???”
纪雪瑶一想到天诺便心如刀绞,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克制去想他,克制失恋所带来的洪水猛兽以防它席卷自己的理智。面对发生过的一连串的事件,比如崔大人之死的草草定案,比如军营猥琐犯的失踪,比如司徒南千里迢迢告知自己傅怡和天谒的失踪??????这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所发生的一切足以写成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了。纪雪瑶强忍至今,不哭不笑,想让自己坚强起来,可是最终在这里崩溃了,所有堆积起来的堡垒在天諃的面前瞬间塌陷。
天諃突然蹲下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怀里的人儿竟那般瘦小脆弱,让人心底顿生无限爱怜。
纪雪瑶伏在天諃怀中嘤嘤的哭着,哭得昏天暗地。
天諃默默陪伴着她,一直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即便时间久了全身僵硬了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弄疼了怀中的人儿。直到她睡着,天諃才小心翼翼动了动肩膀,将她横抱起来放置床上,又温柔体贴帮她盖好被子,取来毛巾替她擦拭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天諃想要抚平,但是前一秒刚抚平,下一秒又蹙起。
天諃坐在床边,默默看着这样的纪雪瑶。
时光静悄悄流逝着,窗外转眼间见了亮光。
姬小鸾昨晚被纪雪瑶早早吩咐去休息,一觉至大天亮,一起床便听闻将军大人昨夜回府了,她便赶紧来凤来居。当她小跑进屋子时正碰上天諃走出,姬小鸾吓了一跳忙要行礼,却被天諃拦住,他小声道:“她刚睡下,在她起床前,任何事情都不要拿来打扰她休息。”
“是。”
天諃离去后,姬小鸾关上屋门跑到院中望着屋顶上的上官白,问:“将军何时来的?”
“一回府便来凤来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