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雪瑶所在的县城乃晁息县,县令崔如是崔大人是个个头矮小看起来格外精明的人,对于住在自己府上的纪雪瑶和胡虎三兄弟着实殷勤。
原本被捆成熊掌的脚会令纪雪瑶安分地呆在房间休养生息,谁知越发让她闲不住。
天諃来后院看她时,竟发现她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左一步右两步地走着,甚是不解:“大夫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好好歇着养伤,乱窜什么?”
“总不能混吃等死吧。”纪雪瑶突然想到之前天諃看出自己想死的心思,不由得心中一怔。
天諃说:“我想征得你的同意。”
“什么?”
“把上官白留在军中看守粮食,我觉得大材小用了。”
“你要提拔他自然再好不过了,这个世界每个有胸怀有抱负的少年都不会拒绝吧,更何况你这个伯乐看中了一匹千里马。”
“你才是他真正的伯乐吧,若不是你将他们带在身边,我又怎会发现。”
纪雪瑶吃力地朝一旁的椅子移动过去,天諃想要去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康复运动还得靠我自己才行。”
“康复运动?”
“这些天查出什么了?”纪雪瑶说,“我就知道,没有任何结果是吧,牢里那伙人全自杀了对不对?”
“也并不是没有一点线索,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个相似的图案,其实就是一块黑色圆形印记。每个人的印记都在右臂上,这也太奇怪了。”
“黑刺帮?”纪雪瑶突然想起司徒蓉来。
“你说什么?”
“是一个和御风山庄案件有关的帮派,司徒山庄的前庄主司徒御风的养女司徒蓉便是黑刺帮的帮主,可是那日已经将黑刺帮全员一网打尽了呀,即便有几个漏网之鱼,可是随着司徒蓉的自杀,黑刺帮应该不复存在了呀,怎么会出现这么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
“或许是心有不甘的残余势力。”
两人正说着,什么东西突然从房顶上落下来。
天諃说着“小心”,飞身挡在纪雪瑶身前,拔剑握在手中才发现竟是胡虎。
“胡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呀?”纪雪瑶甚是不解。
“大哥!”齐勇上官白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连忙扶起摔成四仰八叉的胡虎。
胡虎灰头土脸地还未回过神来。
“你身上伤还没有好,爬这么高做什么!”纪雪瑶怒喝,“齐勇上官白,你们俩失职啊!”
“对不起对不起。”
纪雪瑶指着他们三人手中的黄符说:“你们三个干什么呢?”
齐勇说:“我们兄弟见大人您近来不是生病就是遇刺,所以一大早去了县里那座还算有名的庙里求了这些,说是去邪祟保平安的。”
“你们······”纪雪瑶一时间很感动,若不是腿脚不便,一定会冲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对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个贴身丫头照顾,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派人送她过来了。”天諃说着,一个姑娘从院外走了进来。
纪雪瑶一见来者很是开心:“小鸾!”
“姐姐!”
姬小鸾看着纪雪瑶的脚,突然泪流满面:“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没事,就是骑马的时候落马而已,小小的骨折,不碍事。”
有了姬小鸾的贴身照顾,纪雪瑶的生活方便了许多,有人端茶倒水在身边侍奉着,总比自己一瘸一拐费半天劲磨蹭强。纪雪瑶成日躲在崔如是府上,拒绝皇城内的任何消息,天諃及胡虎等人都像约定好的,彼此不在她面前提及有关七皇子的一个字。于是乎,纪雪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养好伤。
一日,纪雪瑶和姬小鸾在院中晒太阳,姬小鸾无意说:“其实姐姐返京时,六殿下一直尾随在后送你们平安归去,但是主将和神女均不在边塞,因此不少陌生人出入,甚至有人肆意妄为惹事生非,六殿下不得不返回。”
纪雪瑶有点震惊,难怪回去的途中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姬小鸾说:“姐姐,大将军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偶尔让人有些畏惧,内心却是那样千骨柔情。”
纪雪瑶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半天才说:“你是看上他了吗?”
姬小鸾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羞红着脸跑了。
纪雪瑶笑道:“女孩心思太明显了。”然后仰面看了看突然阴下来的天,她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去,有些心事只有独自一人时才会浮在心口,五味自知,怎么也挥不去。少女心事,哎,心事无解啊!
晚饭后,纪雪瑶和姬小鸾聊起天来。
姬小鸾说:“姐姐,我觉得这个县令有点问题。”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人纪雪瑶也不禁有点想入非非了。自打她住进后院,这个崔如是根本没有出现过,若说当官的,这些个招待贵客的客套礼仪应该有吧,没有七八成那也应该有两三成,不用天天拜访,至少也两到三天过来看看吧。即便不知道她神女的身份,可是她毕竟是六皇子带来的人,那也应该享受不一样的待遇,定时定点的过来问一问是否招呼周到啊,或者住的习惯吃的习惯不?可是这个崔如是一次也没有。说他是清官,公务繁忙也能偶尔做做样子,但是据说衙门近来清闲的很。
纪雪瑶的好奇心顿生,忙问:“怎么了?”
“这两天衙门里找了好多抓鬼的道士,说衙门里闹鬼,崔大人及一家大小全部搬去了衙门外的宅子。”
“搬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说是崔大人被鬼吓得不轻,好像还从房子上摔下去了,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这么严重!”纪雪瑶一听到“鬼”这个字立马浑身哆嗦,“可是我们后院并没有出现过这些邪物啊。”
“肯定是神女姐姐在此坐镇,邪物才不敢靠近呢!”
看着姬小鸾笑眯眯的眼睛,纪雪瑶心中叹了又叹。
夜幕降临,亭子内烛光摇曳人影闪动,一身便装的天諃走近才发现纪雪瑶竟坐在亭子内看着夜色之中的湖水。晚风习习,天諃将一旁的外袍拿起来披在她身上。纪雪瑶这才回过神来,跟他道了声谢。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天諃坐在一旁,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睡不着罢了,”纪雪瑶看着他,说,“你不好好休息身子能吃得消吗?”
“无碍。”
“晁息县离沙城有段距离,你这样跑来跑去耽误了公务,我不就罪孽深重了。”
“近来边塞安静得很。”
“也许上一战戳了他们的锐气了。”纪雪瑶突然想到住在将军府的桂公公,问道:“桂公公他?”
“他偶尔会问些你的事情,不过好在府上人嘴巴都比较严。”天諃说,“你不用多想,他只是奉命来看着我的而已。”
纪雪瑶点点头,又问:“崔大人匆匆离去是怎么一回事?”
“衙门年久失修,县里众人出资找了一批工匠过来,过一些日子,等他们开工,估计这里也不会安静了。”
“原来是这样。”纪雪瑶点点头。
四周的烛火突然熄灭,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纪雪瑶“呀”了一声,她害怕这种不安全感,尤其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背后一阵阵发寒。手上突然一热,天諃紧紧握住纪雪瑶的手,轻柔地说:“你别怕,有我在。”
“嗯。”纪雪瑶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可靠感顿时油然而生。
“姐姐。”姬小鸾提着灯笼远远而来。
灯再次点燃,石桌上竟莫名多出了一个东西。纪雪瑶“啊”地扑进了身边人的怀中,姬小鸾手一抖,手中灯笼落地燃了起来,火光窜动,滋滋地映照着桌上那东西。
是一颗脑袋,血淋淋的,一看便是崔如是的脑袋,被血沾染的脸上满是惶恐,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纪雪瑶觉得刚才那一眼足以让自己夜夜做恶梦。
晁息县县令崔如是莫名被杀并非小事,只见首级却不见尸身更是给这桩事情笼罩了一层阴影。
崔如是一家老小所在的别院派人围了个严严实实,天諃又派人将案发地点围了个严实,也就是纪雪瑶昨晚散心所到处的衙门后院水榭。
纪雪瑶跛着脚想要出后院,姬小鸾扶着她说:“姐姐,现在这里最安全了,四处都有官兵把守。”
“不要不要。”
胡虎三兄弟并未多言,跟着后面走着。
纪雪瑶一刻也不想多留,自从昨晚看见那一幕,一夜无眠,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她怕自己真的会被所谓的鬼魂纠缠。
天諃走进来正看见纪雪瑶一行人往院外走。
姬小鸾一见他立刻喜上眉梢:“将军,您可来了。”
“即便这里布置的多么铜墙铁壁,安全系统有多高,我都不会再留下的!”纪雪瑶坚定的表明立场。
天諃走上前看着纪雪瑶,纪雪瑶抿着唇回望着他,四目相对却在旁人看来,那是春暖花开含情脉脉。下一秒,天諃横抱起纪雪瑶,大步朝院外走。慌乱之下的纪雪瑶听到他说:“我都安排好了,你们可以先去崔如是的别院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