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谌深沉地站在天诤身边,直到国主发话,纪雪瑶才将目光收回。
“速速将案情说来。”国主说。
“据儿臣所知,言皇后宫内出了那么大事情,照看小皇子的福嬷嬷却无故失踪,所以儿臣想,福嬷嬷的下落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福嬷嬷遇害了;二,福嬷嬷就是凶手。后来,查了那晚宫内出入记录,当晚有批出宫的宫女,于是又有了第三种可能,那就是福嬷嬷混在那些宫女中逃了,”天诤一字一句的推理着,“逃得可能也有两种,一,她就是凶手,杀人后逃出了皇宫;二,明哲保身。”
天诤举起手中的梧桐叶片,说:“这片梧桐叶子是在十四皇子的摇篮里发现的,试问各位大臣,这说明了什么?”
纪雪瑶笑了,那天自己跳下马车的时候顺手将那片梧桐叶塞进了天诤的手里,什么话都没说没想到他就明白了一切,他究竟是怎样深不可测的人物呢?就在她思绪飘到别处时,突然有人蹭到纪雪瑶身旁,她一惊,忙扭头,却见天谒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厅之上的天诤,纪雪瑶撇撇嘴巴不去看他。
“这说明两个可能性,”天诤顿了顿,接着说,“一,是凶手在劫持十四皇子时,无意间从身上掉落下来的,是最有利的证据;二,是凶手行凶后,故意嫁祸。”
国主面色严肃,四周的大臣们也都屏息听着。
“不动神色挟持皇子一定是个身手比较好的人物,况且皇宫上下只有神武门栽种的是梧桐树,所以神武门的巡逻兵以及守卫都被涉及进来了,刚才我说的两个可能中,我个人还是否定后者的。谁会在匆忙的作案现场如此心思缜密的设计陷害一个无名小卒?”天诤平静的脸上猛然严肃起来,身子向后一转,抬起手,对着一旁的禁卫军下命令,“速将神武门副将萧永带到这里。”
那个姿势帅气而潇洒,颇有男人魄力。
天谒俯在纪雪瑶耳旁,小声说:“神女,你觉得我四哥这个人怎么样啊?”
纪雪瑶白了他一眼说:“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
天谒满脸黑线的看着眼前这个相当不解风情的小女子。
“我四哥很少如此长篇大论,若不是你的影响,这种风头他才不要呢。”天谒低声说。
“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吗?”纪雪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烈日自然能融化冰块了。”天谒一语双关。
纪雪瑶撇撇嘴没有说话。
与天诣天详站在对面的天诺无意瞥见纪雪瑶与天谒互动窃窃私语的模样,眉头一拧,胸前不知何来一股气堵得整个人闷闷的不舒服。
萧永很快被带到神后殿,跪在了大殿内,朝国主行礼。
“萧永,据说十四皇子被害的晚上是你第一个在井里发现他的,还奋不顾身的跳进井里,在下很佩服你。”天诤朝他抱了抱拳,是种敬佩的态度。
“不敢,以身试险是职责所在。”萧永谦虚的回礼。
“我们都很想听听你当时救人的经过。”
“当天晚上,负责巡逻的我以及几个兄弟走在神后殿外,隐约听见有东西落水的声音,要知道我们习武之人,耳神相当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们的耳朵。四周并没有湖只有井,于是我第一时间赶到井边,我听见有东西扑通水的声音,来不及等救援人赶到便跳进了井里。”萧永回忆着案发当晚的情况。
“还真是个忠心的将军啊。”一旁的纪雪瑶颇为感慨。
“他不是将军,而是副将!”天谒纠正着。
纪雪瑶在心底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萧永回忆地很深刻,旁人听得也很认真。
天谌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很整齐的手卷,走到国主面前才打开它,手卷内是一小撮泥土。
就在众人将目光移到那手卷时,天诤却冷笑起来:“事发当天的晚上曾下过小雨,十四皇子的房间窗户内侧发现泥土,以及窗下花丛里也发现了一个残缺的脚印。当所有人得知小皇子遇害赶到神后殿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众多士兵的鞋上只有你的带着泥巴,当时我在想也许你在寻找可疑人物的时候,进入过雨水洗礼的花丛,所以你的黑靴踩上了那些因为雨水而软化的泥土。但是我问过和你一起的士兵,巡逻期间直到听见有东西落水,你并未离开过他们,他们鞋上并没有泥巴的痕迹,试问你靴上的泥何来?”
句句紧逼,使萧永额上满是冷汗。
“不承认也没关系,带福嬷嬷上来。”天谌边说边拍着手。
两旁的人大部分都在窃窃私语。
“重头戏哈,这可多亏了本小姐。”纪雪瑶得意洋洋。
“是啊,哪天我带两壶酒上你那好好谢谢我七哥吧。”天谒一句话让纪雪瑶笑容僵住了。
福嬷嬷胆怯地走上殿,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忙磕头饶命:“王上,奴婢一时害怕便逃出了皇宫,求陛下开恩,饶奴婢一命。”
国主指着跪着的福嬷嬷,说:“她???”
“回父皇,福嬷嬷是证人。”
天诤将在神后殿角落里收集的药碗碎渣呈到国主面前。
“这是?”
“福嬷嬷,把你当晚所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是,王上。案发那天,我进大殿内为十四皇子送药,十四皇子当时在内屋睡觉,内殿灯光微弱,外屋很暗,哪知我刚走进外屋,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内殿窗户口跳了进去,我差点尖叫起来,心说皇宫内院守卫森严怎会有刺客闯入?我心中害怕不敢声张,一转身躲进一个黑暗的角落,带走十四皇子的那个人就是他。”说着,福嬷嬷一把指向一旁的萧永。
“你含血喷人。”萧永否认。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据我说知,你和其他侍卫先听见井里有东西落水的声音,才四处寻找声音来源。当然,那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你教年幼的小宫女玩水上漂,你让她躲在湖边偷偷练习,当石子落入水中时你便虚张声势趁机制造出有刺客的混乱局面。有人证,你无从抵赖,来人,去把小宫女带来。”
当小宫女被带上来时,却已泪流满面。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吓得胆战心惊。
“你是哪个殿的?”国主厉色问。
“神???神后殿。”
“那晚你在做什么!”
“奴婢???奴???奴婢在湖边。”小宫女伏在地上浑身颤栗。
天诤说:“回父王,她当时在湖边练习将石子打在水面上,因为想第二日在萧永面前炫耀一番,所以才偷偷去练习。”
萧永依旧嘴硬:“我只是平日与她关系好点,教她在湖边玩石子而已,这何罪之有?”
天诤说:“萧永,当时你趁乱混进神后殿,带走十四皇子以救人为名义,一起跳进了井里。你很狡猾,这是个冒险的举动,一旦时机不对,你会和十四弟一起在井内窒息,”天诤目光里隐隐有着愤怒,“你冒那么大的险,只为杀个无辜的孩子嫁祸给皇后,你究竟有何意图?”
“不,不是我。”萧永依旧否认。
天诤说:“有福嬷嬷的证词,就可以推翻你的陈诉。其他侍卫听见十四皇子落井的声音与福嬷嬷看见刺客带走十四皇子的时间前后有差,更何况这之间你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要狡辩吗?”
萧永在天峥的厉声指控之下,慢慢地低下了头,双拳紧紧地握着,他说:“国主,你对不起我姐姐。”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坐在大殿上座的国主惊愕的看着他,不解地问:“此话怎讲,你姐姐是谁?”
“十四皇子的亲生母亲——含妃。”
众人听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高高在上的国主心中,我姐姐她只是某个人的代替品,得到的宠爱恩赐,只因她像她,你是因为那个人而施舍给予的!我姐姐诞下龙子却难产而死,国主你却假慈悲地把十四殿下送给皇后,你根本没给他半点父爱,冷冰冰的皇宫根本不是成长的乐园,只有我才能让十四皇子解脱这种束缚的生活,早早去他母亲那里得到幸福的成长。”萧永笑得格外狰狞,他猛然跳起来,抽出腰间长剑直刺软榻上的人。
国主面沉如水,一动不动。一旁的嫔妃倒是惊得花容失色,尖叫声不绝于耳。
天诤和天谌眼疾手快地将他制住,萧永空有一副凶狠的模样,内力却平平。随后闯进来的几名禁卫军将疯狂的萧永押了下去,大厅内回荡着他的狂笑,久久不能停息。
“爱有时真得可以毁掉一个人。”纪雪瑶想。
十四皇子遇害一案圆满结案,皇宫内并未从其中的阴霾走出来,国主破天荒的三天未早朝,含冤昭雪的皇后重返神后殿,沉默的言皇后比以前更加寡言了,每日在神后殿内修身养性,抄经念佛,对后宫姐妹以及皇子公主们的探望都闭门不见。
纪雪瑶对言皇后的举动相当疑惑,身为后宫之首,为什么要如此冷落一国之主?为什么要把自己逼进一个狭隘的世界里?
如果真如萧永所言,含妃只是言皇后在国主心中的代替品,可是身为国主最爱的女人,为什么对他的爱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