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姐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阿漆。阿漆不好意思地说,别总看着我呀,让人疹得慌。看前面,午夜的北京灯火璀璨!你看那,还有那。
金姐慢慢转过脸去,不再说话。阿漆把要说的话说了,也就随她的便了。
金姐的家不远,午夜路上车少,一会儿就到了。按照金姐的指引,阿漆把车一直开到楼下,然后找了个停车位,金姐让阿漆往里泊车。
不必了,麻烦!阿漆说。
不上去坐坐?金姐说。
阿漆梦想的好事突然就降临了,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但金姐确实发出了邀请,他听得清清楚楚一点没错。阿漆有些措手不及,心“唠唠”狂跳不止,支支吾吾说出的话却大煞风景,我这会儿上去合适吗?伯父伯母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阿漆的意思其实是如果有兴趣,咱可以去开宾馆,更方便,更放得开。他无法想象跟金姐父母睡在同一套屋里与金姐偷情是什么感觉。阿漆曾听别人背后嚼舌头时说过金姐和父母住在一起,但究竟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也没问过金姐。
如果不想上去,你可以回家。金姐平静地说。
想呀,我怎么能不想呢?我太想了!阿漆抖擞起精神,一把轮将车顺进停车位。拉住金姐, 自己先下车,跑过去为她打开车门,一弯腰说道,请!
电梯里,阿漆很自然地挽住了金姐的纤纤细腰,金姐瞥了他一眼,没反应,转过脸去继续望着跳动的楼层电子显示屏。
事后证明阿漆的想象力不仅丰富,而且相当地准确,金姐果然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给了他一次从未有过的销魂体验。之前阿漆认识的女友尽管也有长得不赖的女人,可那些人到了床上一个个都傻不拉哪把主动权交给阿漆,即使偶尔想表现表现,一看便知属于假冒牌,笨手笨脚不踩点,而阿漆对自己的水平有自知之明,除了哼味哼味卖苦力,别的一窍不通。金姐则完全不一样,主动权始终操控在她手上,节奏、火候、花样都把握得非常到位,阿漆根本不必担心自己的表现,只需随性而发、尽情释放就是了。最难能可贵的是金姐不仅懂得以男人为绝对的主体,而且热衷甚至可以说是乐此不疲为你服务,并且能从中获得极大的快乐和满足。正像阿漆事先所判断的那样,金姐天生就是一个为男人准备的尤物。你好,她就好,当你需要享受的时候,她让你飘飘成仙欲罢不能;如果你愿意为她坚持到最好一刻,她能帮助你战斗到弹尽粮绝;当你像英雄般倒下的时候,她是你第一个崇拜者和见证人。
那晚上阿漆抱着金姐简直就是爱不释手,而金姐那柔美顺滑的身体总是以最妥帖最舒适的姿势与他相依相偎,纯粹一副小鸟依人让你一次爱个够的模样。
早上,阿漆醒来的时候,又感受到了另一番让他陶醉而又难忘的情景。
这时候的金姐变成了一位标准的贤妻良母。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低领丝绸睡衣,脸上已经有了淡妆,显得性感而迷人。她先拉开猩红色的窗帘,让阳光透过粉红色纱帘泻进屋里,然后去洗漱间把热水打开,试过水温之后才过来叫阿漆进去冲洗。阿漆洗澡的时候,金姐拿着浴巾一直站在玻璃门外,不停地告诉阿漆洗漱用品放在哪哪。阿漆走出洗漱间时金姐递上浴巾,很抱歉地说,没有给你准备睡衣,就用浴巾围着先对付一下吧。
阿漆大大咧咧地说,这很好呀,没事。
然后,金姐让阿漆到餐桌就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一份西式早点,牛奶、面包、火腿肠加煎鸡蛋,还有一盘水果。金姐一样一样摆放在阿漆的面前,依然是用抱歉的口吻说,不知道你的饮食习惯,就凑合着吃吧。不行下次再给你换。
阿漆感激地望着金姐,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这已经是我吃过的最丰盛的早餐了。阿漆说的是大实话,出身贫寒虽然父母给起名叫长贵,却从小不知道富贵是啥样的阿漆,即使在北京当书商赚钱之后,吃过的最可口早餐也就是路边小摊上的一碗混沌加三根油条,或者再加一个茶鸡蛋。这种西式早餐,他真没机会吃过。
金姐略显羞涩地慎怪道,就你这张嘴会说!
吃饭的时候金姐提醒阿漆,时间不早了,吃完了赶紧回去上班。
阿漆说,没关系,我等你一起过去。
金姐不同意,我没这么早。你得先过去,男人应该始终明白什么是自己的正事。
金姐这么一说阿漆就不好坚持了,问,你的车不是去保养了吗?
回头我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在阿漆看来,金姐是个真正的有钱人,一举一动都透着有钱人的派头。临走的时候,因为金姐的父母住在同一层对面那套房子里,阿漆把吻别仪式改在了大门里。
阿漆抱过娇媚的金姐,轻声耳语道,昨晚我很快乐,终生难忘。
金姐低语道,我也一样。都是因为你太棒了!
……我还可以来吗?
这得问你自己。
金姐的回答含有多层意思,阿漆基本上都能听懂。但阿漆毕竟是个现代青年,而且是个小帅哥,如今还是位小老板,在北京跟女孩子上床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金姐虽然给了阿漆特别的感受,但依然属于情人艳遇范畴,跟当年李莉给阿漆的感觉是不一样的,阿漆能分清这之间的区别。在情感方面,阿漆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对方怎么想那是对方的事,阿漆管不了。当然,阿漆并不是个多情种,无论是交女朋友、处情人或者一夜情,都有其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这方面阿漆是愿意遵守的,反过来,他也希望对方遵守游戏规则。阿漆认为双方能做到这一点就可以了。阿漆对金姐的态度与承诺也就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上床之前是如此,上床之后还是如此,他没想太多,也没想太远。
接下来阿漆没事便会去棋牌台球俱乐部,通常都是晚上。如果金姐在打麻将,阿漆就去看下棋,四处转悠,如果金姐在前台,阿漆便会在前台找张椅子坐下趴着上网,金姐该干什么干什么,没事就陪着聊聊天。前台一般都有其他服务人员在,没关系,两人也不说什么隐秘的话,听见也无妨。
两人幽会的决定权操控在金姐手上,阿漆有权利随时提出要求,但同意不同意则要看金姐,这个过程两人用简短的手势便能完成。阿漆伸手跟金姐打招呼,金姐张开手指回应,便是不同意,做成OK手势回应,便是同意。得到同意的指示后,阿漆就可以回家了,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左右,阿漆开车到外面路边等着,金姐的车驶过之后,阿漆再跟上。
金姐的规矩原则上为一星期一次,周五或周六晚上,那样第二天上午的时间比较充裕,其间可以加一次,但不作固定,视具体情况而定。金姐说好事也得有节制。阿漆说我听你的。
第二次去的时候,金姐为阿漆准备了一套个人用品,包括睡衣、内裤、浴巾、拖鞋、剃须刀、毛巾、牙刷,还有男士专用洁面乳、润肤霜、香水等等。
金姐的细心周到让阿漆很感激也很被动。独自一人在北京漂泊,他对生活没这么讲究,很多东西都属于可有可无。如果是有必要的,比如安全套什么的,他自己会去置办。生活方面的用品即使一定要准备,阿漆也认为没必要买太好的,这些东西换了阿漆去采购,也就是几百块钱的事,可金姐买的都是名牌产品,以阿漆的时尚知识,虽然无法准确计算出东西的价值,但六七千元肯定是打不住的。这就太奢侈了。
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用着舒适点不好吗?金姐满不在乎地说。
可……可……阿漆想说用着虽然舒适可我这心里就不舒适了。为了事业为了生存与发展,阿漆有侵占别人的嗜好,甚至不惜挺而走险进行掠夺,却从不会为了生活享受而动别人的脑子,更不想将这种屁事掺杂进男女情感的游戏中,这和金姐是不是有钱人没关系,跟金姐是否真心乐意也没关系。再说……再说让女人为自己花钱,那岂不是成了小白脸?
阿漆无法对金姐表述这些,一狠心,说,这样吧,你把票据都给我,算我自己买的。
金姐望着阿漆,好半天才说,没票据。
没票据也行,那明天我就看着给你。
你有完没完?
你别让我觉得欠你的,行不行?
你要是认为我们之间是欠与不欠的关系,那你现在就可以解脱了。滚吧!
我可没说咱之间是这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呀?
阿漆被金姐追问得没办法,答不上来,只好堰旗息鼓主动讲和。他一把将金姐用力抱住,抓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说,我对你怎么样,难道需要我告诉你吗?
如果说第一个晚上刻骨铭心的记忆,阿漆觉得与新鲜感多少有一定的关系,那么这一回阿漆的判断错了,他低估了金姐的魅力。再次坠人温柔之乡,那种飘飘欲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销魂体验,不仅没有因为时间而流失,反而越来越深刻地植人他的肌体骨髓,令他流连忘返,难以割舍。
阿漆躺着,迷迷瞪瞪望着天花板,感慨万千,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说好事得有节制。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是骂我吧?
我骂自己也不敢骂你。
那解释给我听听。
如果我天天来,不出三月,非死在你裙下不可。
又嗜瑟上了?
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么蛾子?
阿漆一跃而起把金姐压身下,能做你的花下鬼,也值了!
两人相处久了,一些敏感的问题自然无法回避。金姐也不忌讳,偶尔提到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当然,阿漆也不是故意要打听,更无恶意。
关于金姐与内蒙古煤老板有没有结过婚的问题,金姐说,他有老婆,本来就是二婚, 自己还是当地人大代表,怎么结?阿漆觉得费解,没结婚是好事呀,千吗不告诉那些街坊邻居?金姐说,我懒得搭理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说得越多越说不清。阿漆想想说倒也是。
关于两个孩子给对方的问题,金姐说他的老婆不能生孩子,我一个女人家,孩子跟着他们比跟着我好。阿漆说会想他们吗?金姐说没印象,都是几天就抱走了。阿漆感觉这里面好像还有故事,但实在太敏感了,不便继续往下问。
关于和那人分手的原因,金姐反问阿漆,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和一个六十岁有家的男人分手,你觉得还需要别的理由?
阿漆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过身扑味一下笑了,心想就你床上那功夫,六十岁,换了谁都得跑得快。金姐揪住阿漆的耳朵,用力拽着,你就不能正经点吗?阿漆瞰瞰求饶,我没不正经!我哪不正经了?
关于离开老男人之后金姐还有没有其他男人,有过多少?这是阿漆关心的问题。阿漆觉得该问题可以作为公开的话题进行谈论,而且没什么不妥,于是,合适的时候便直接提出来了。
你先说你有没有。金姐果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当然有过。没有,那我问题就大了,是不是?
很光荣。是吧?
呵呵,瞧你说的。不过,认识你以后我可没有。我发誓。
你发誓我也不能确定。我能确定的是我没有。金姐说。
认识我以后?还是……
一直没有。
……怎么可能呢?你身体没毛病呀。我也就是开个玩笑,有,很正常,我是不会计较的,也没权利计较。你这是照顾我的情绪。
真没有。
……为什么?
金姐幽幽地说,我都玩成这样了,再玩,还有意思吗?
阿漆发现话题跑偏了,戳到了金姐的伤心处,连忙打住。
关于双方的生意问题,两人也有过交流。
经营棋牌台球俱乐部,金姐主要目的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看中的是管理相对简单。接下去如何发展,金姐没计划。只要能赚钱,就一直往下做,不能赚钱,就出租。不管房价是涨是跌,不管是否有新项目,半地下室都不会卖,也不能卖,金姐的余生就全指靠那近两千平方米养着了。金姐让阿漆给点评点评。
那么大的地方不用交租金,你做什么都不可能赔钱。阿漆说。
金姐纠正说,我说的赚钱赔钱,是以租金为参照的。
那就还是存在经营风险的。不过,按照你的设想计划,一辈子做个有钱人,这不会有问题。
如果结婚成家养孩子呢?金姐引导说。
也不会有问题。那就是有钱人家了,而且不怕通货膨胀。
我一个贫民窟里长大的女孩子,连大学都没考上,什么本事没有,能做到这一步,也就不想别的了。
金姐这么说,阿漆却不这么认为,他对金姐的认识逐渐变得清晰而具体。阿漆觉得金姐是个不一般的女人,有头脑有胆识。她的人生经历其实很简单,却一步一个脚印,环环相扣。阿漆最为欣赏的是金姐懂得如何运用女人的优势去实现自己的目的,她不仅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知道该怎么去做,并且能够将目标分解为最少的步骤去实施,关键之处,敢于不计后果地押上大注,以求一剑封喉,实现一招定乾坤之大胜结局。没名没分,却为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连生两个小子,并且都让对方抱走,一般女人做得到?或者做得到,但你能换回近两千平方米的半地下室吗?那是一场持续十二年之久的马拉松竞技,其中不仅需要眼光和智慧,更要有相应的能力去把控。像李莉那种又想要钱又想要爱情,还想要感觉的女孩子,属于误人歧途,没摸着庙门更没人道,一百个捆绑起来折腾上一百年也不可能修得正果。以阿漆的性格,他也是个喜欢采取极端方式解决问题,敢于胜向险中求的人,可跟金姐比起来,阿漆觉得自己尚不能同日而语,也上不了台面。
谈到阿漆的图书生意时,阿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方面是因为没有金姐做得好,尤其是稳定性很差,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目前正陷人的怪圈,做不大,没信心,不敢做。不过,阿漆却愿意跟金姐聊聊自己的苦恼,这些问题他没人可以聊。
问题出在哪呢?金姐关切地说,按说你拥有一个覆盖全国的销售网络,威力是很大的。
是呀,做好了赚钱特别快。可前提是你必须有好书,而且能够卖出去。
是因为缺少资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