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院内的恶狗是拴住了的,不然的话早就追出来了。”
跑了一小段路,杨林见并无恶狗追出,又摸了摸怀中的沙梨,仅仅一个,对他兄妹二人来说,实在太少了。
卯着胆子,杨林又捡起了一块石头,转身又向伸出梨树枝的土墙下走去。看着那垂挂在树上的黄橙橙的沙梨,极度的诱惑下,杨林本来疲惫不堪的虚弱身子,仿佛都多了几分力气。
不过就在这时,院门“嘎吱”一声,由一条缝变成大大敞开,一架马车,从里面走出。驾马车的,是一个体形颇为彪壮的汉子,两眼似环,一副恶相。
心里一惊,杨林连忙扔了石头,沙梨收在衣服底下,装作无事,转身回头而走。杨林从离开杨家村开始,这一路走来,深知这些地主可恶,对于他这种逃难的难民,他们不但不会加以施舍救济,反而极其欺压,视为牛马,往往看不顺眼就加以打骂。
“喂,小叫花,刚刚我家的大黄狗忽然汪汪大叫,是不是你在偷我家的梨?”
“得儿得儿”几声马蹄声响后,一个声音在杨林身边响起,是一个身穿锦缎的十二三岁小胖子,揭开车棚帘布,一边啃着西瓜解渴,满嘴汁水的对着杨林叫道。
“刚才你看到了,我是从你家对面走来,都还没有走到树下,怎会是我在偷你家的梨。”看了那驾马车的汉子一眼,杨林谨慎的侧身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他手中马鞭挥不到的距离。
“那你是不是想来偷我家的梨?”
小胖子咬了一口西瓜,冲着杨林狠狠一瞪,神态并不凶狠,只是十分讨厌。
“赶路要紧,别为一个小叫花误了行程,到了县城,我还要先去备一份厚礼,再在神医门招收弟子之前去找神酒门的总管先行打点一下。”
这时一个财主打扮的中年胖子探头看了杨林一眼,然后缩回了头去。
“小叫花,我家大黄狗已经解开了栓子,你若敢去偷我家的梨,我一定让黄狗咬断你的腿。”
一边吓唬的对着杨林说话,同时小胖子手中西瓜皮扔向杨林,正好打在杨林肩上,然后拍掌大笑:“老爸,快看快看,我打到那小叫花了,准不准?准不准?”
“准,幺儿真行,打得真准。”
中年胖子并未探头来看,只是在马车里大赞了一番,将那小胖子楼入了车内。
这时候哪驾车的汉子一挥马鞭,赶着马儿,从杨林身边奔了过去。
原以为他们定会下车搜身,见马车走远,杨林才心中松了口气。同时杨林也是微微吃惊,没想到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也要想方设法去参加神医门的弟子招选,可见这神医门很了不起。
看了看地上的西瓜皮一眼,杨林又淡淡的望了望那马车,见西瓜皮飞来,他刚刚没有想过避让,因为若是让开了,小胖子肯定不依,那杨林在面对的就不是西瓜皮了,而是那恶汉手中的马鞭。
小不忍则吃大亏,这一点,出生平寒且又体弱多病的杨林,从小就懂得。
回头望了一眼,那胖子地主家敞开的大门没有关,可见里面还有人,再想起那小胖子的话,杨林不敢再去那梨树下冒险,迎着烈日,强忍着加快脚步,艰难的向草棚行去。
想起那小胖子,杨林心中气愤,但一摸衣服下藏着的沙梨,杨林还是十分高兴,吧唧吞了一口干涩的口水,杨林更加快了速度跑向草棚。
杨林一回到草棚,只见那白须老人和原来一模一样,还是斜坐在草棚,另一个角落的杨嫣,也弱弱的蜷缩在草中。
见杨林又回来了,老人神色微微一动,眼中闪出一丝奇特光芒,像是有些吃惊。
杨林走到杨嫣的身边,拿出衣服下的梨,诱人的梨拿在手中,杨林口干舌燥,眼中露出无比强烈的贪婪和欲望,但杨林忍住了去咬的冲动,将梨放到了杨嫣的嘴唇边。
也许是闻到沙梨上的清香和水汽,一直昏迷不醒的杨嫣,眼睛虽然还闭着,却微弱的张开了小嘴,轻轻咬向嘴边的沙梨。
听到一声极为细小清脆的果肉裂开的声音,杨林心中一阵宽慰,同时又是高兴,杨嫣还没有死!
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吃了大半个梨后,杨嫣得到了不少的水分,也渐渐地清醒了过来,蜷缩在杨林身边,终于轻声开口:“哥哥……”
听到杨嫣这一声叫唤,杨林心中开心不已,但却莫名的鼻头一酸,眼角湿润。父母死后,杨林更深刻的感觉到,亲情的珍贵!
看着杨林手中小半个梨,杨嫣虚弱的道:“哥,你也吃一口。”
“我不饿,刚刚去摘梨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快吃完它,你都昏迷大半天了,等你补充好了体力,我们可以走的更快一些。”杨林摸了摸杨嫣的小脸,微微一笑,喉咙一咽,干得连口水沫都没有了。
“恩!”
并不知道杨林是在说谎,杨嫣乖巧的低下头,又咬了口杨林手中的沙梨,心中想着,自己恢复了体力,就可以不拖累哥哥,更快的到达县城了。
直到杨林手中的沙梨被杨嫣吃的只剩下一个梨骨,杨嫣精神恢复了许多,干枯的嘴唇也变得湿润了,说道:“哥,我吃饱了。”
梨骨在手心,杨林能清楚感觉出它还有一定的分量,杨林几口咬碎了梨骨,吞入腹中,然后又将手掌上的汁水,舔食干净。梨骨上有不少水分汁水,还有少量果肉,吃下之后,让杨林得到了些许水分的补充,干枯的喉咙也舒服了许多。
看着杨林的一系列动作,杨嫣才知道他之前并未吃过任何东西,不由眼圈儿一红,搂着杨林,小声抽泣。
杨林兄妹二人的这一幕,老人一直看在眼里,忽然之间,老人轻轻一叹,脸上露出一丝感动之色,心中暗叹:“老夫活了万余载,一味追求得道成仙,但却渐渐忘却了人间真情,没想到在寿元将尽之日,竟看到如此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