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同从医院回来,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缠绕着,医院并没有什么急症,也没有谁承认给他打过这通电话。他立即想到了林爱爱,可是对方的手机总是无人接听,方大同的心七上八下的,他开着车子来到林爱爱家附近,下车后才打通了林爱爱的电话,电话里爱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方大同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他执意要见到林爱爱。
林爱爱拗不过他,只好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出来给他开门,方大同看到林家爸妈都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进了爱爱的卧室。一进卧室,方大同就发现爱爱走路一瘸一拐的,方大同神情凝重地低声询问她,刚开始,林爱爱还想轻描淡写,可是,几句下来,爱爱的神经实在是绷不住了,她倒在方大同的怀里,抽抽噎噎地哭开了,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方大同的脸色越来越严肃阴霾,林爱爱忐忑不安地望着一言不发的方大同,方大同听完后,仔细查看爱爱受伤的右膝盖,从医药包里拿出药帮爱爱简单地包扎好,又轻声嘱咐爱爱以后出门小心,明天一早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就走了。爱爱站在窗前,望着方大同的车开出小区拐上了马路,她心里有些迷惑,隐隐感觉方大同知道谁是肇事凶手。
苏丽华倒在宾馆的沙发上,冷汗从她的脸上流下来,她站起来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时有人在敲门,苏丽华稳了稳神,她走到镜子前察看了一下脸色,拢了拢头发深吸一口气,再去开门。方大同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面,苏丽华还没有张口,方大同就用手钳着她的脖子,一把将苏丽华抵在墙上,门在背后自动关上了。
“今天晚上的事是你干的吗?”
方大同低吼着,两眼通红。
苏丽华冷眼瞧着方大同,她知道方大同是个心肠柔软的男人,这种男人生起气来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就让方大同钳着自己的脖子没有挣扎,无所畏惧地望着怒发冲冠的方大同。方大同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惊骇地发现如今的苏丽华远不是以前那个苏丽华了,她鬈曲的头发蓬松着,掩盖着一张瘦长的脸,脸色惨白毫无表情,一双眼睛硬硬的,眼底满是无谓和冷酷,从她已然整了容的脸上竟然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地方。方大同的神经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渐渐松开钳着的手,僵硬地立在那里。
苏丽华佝偻着腰喘息着,她咳成一团,她把手放在自己的颈上,那里一定留有方大同的手指印,苏丽华俯下的脸突然露出恨意来,男人TAD都不是好东西,她重新站了起来,睥睨着方大同怔怔的脸,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那么恐怖和凄凉,苏丽华回到吧台前,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重新坐回沙发里,直直地甚至是挑衅地盯着一动不动的方大同。
方大同折过身,望向苏丽华,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和痛苦,苏丽华的心有些软了,可是,当她想到方大同永远不再属于自己了,眼底就流露出一种绝望的执拗,她昂起头端丽的鼻子往上一抬,唇边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方大同走上前来,颤声地说道:
“丽华,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苏丽华听到这句话,她的下巴抖动起来,她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迸得全身筋骨都酸楚,自从和罗伯特进入暗无天日的刑室,她的心就冷如石磐,男人要毁灭她,她就要毫不留情地去毁灭男人!想到这里,苏丽华止住即将滑落的眼泪,冷漠地说道:
“我过得很好,非常好。”
方大同听出苏丽华语中的苍白无力,他坐到苏丽华身边,恳切地说道:
“你既然过得很好,就放过我和爱爱吧,她是个好女人,会对朵朵好的!”
苏丽华赫然把头旋向方大同,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哈哈哈哈,一连串绝望恐怖的笑从苏丽华的胸腹滚滚而出,沉淀在猩红的地毯上,化成一柄柄小钢刀。方大同心里一凛,他发现两年多不见的苏丽华改变了很多,甚至改变得令人可怕。
“放过?我凭什么要放过你们,你们可以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我呢?朵朵呢?”
苏丽华逼向坐在沙发上的方大同,她脸上红得可以滴出血来,额角青筋直暴,很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
“你不懂这样做是要受法律制裁的吗?”
方大同站了起来,他怒视着苏丽华低声吼道。
“哈哈哈哈,方大同,你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我不怕什么法律不法律,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
苏丽华轻描淡写地说道,但声音宛如从地狱中传来的,方大同如千万雷霆当面劈来。他身体晃了晃,轻声说道: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朵朵着想。”
苏丽华的心仿佛被击中似的,突如其来的疼痛袭上她的心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然后渐渐不能自已,蹲下身埋首放声痛哭。
等她哭够了,苏丽华转身移向埋首覆面的方大同,双膝跪在他的面前,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哀求道:
“大同,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还有朵朵,我保证从今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我这次跟罗伯特离婚,得了不少的赔偿,我们可以去北京生活,要不,我们去国外,我在巴黎还有一处房产,我们可以去那里重新开始生活……”
方大同轻轻拂开苏丽华放在他膝盖上的手,仿佛拂去一粒灰尘,苏丽华怔怔地跪在那里,眼神冷酷而犀利,胸中的千言万语都被方大同看似轻轻的一拂,拂得干干净净。苏丽华满腔幽怨地站了起来,她努力把背挺得直直的,掸去膝盖上的灰尘,现在她的心里已然没有感情,感情从此对她是一种奢侈品!
“我要休息了,你还是回去的好。”
苏丽华冷冷地抛下一句,转身走进卫生间里,方大同知道多说也无益,他匆匆地走出房间,门在身后沉沉地关上了,苏丽华快速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衣服被她扔的满地都是,她拧开水龙头,热水滚滚而下,苏丽华望着落地镜中luo露的自己,突然发疯似的将浴巾打在大镜子上,一下又一下,震得镜子晃动起来。
方大同走出宾馆大门,雪花已经停了,方大同坐上车,回想到苏丽华狰狞的面容,他心神俱裂,方大同双手攀在方向盘上,头抵着手,心里郁郁地想:
“怎么办?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