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爱落到水里,先前死死拽着的断藤飘走了,爱爱直往水底坠,那种恐惧像全身过电一般,犹如一场噩梦。
岸上的陈宸们先是目瞪口呆地看完林爱爱落水的全过程,一见爱爱的头没入了水里,陈宸和蚊子不约而同地跳进冰冷的水里,他们一边一个游到爱爱身边把她从水里揪起来,爱爱不会水,头又浸在水里,晕头晕脑地呛了好几口,两手两脚乱扑腾着,两个人好不容易把爱爱拖到岸边,爱爱才抱住岸边的一块大石头,踉踉跄跄地挣扎地爬上岸,郝彤跑了过来,一把将爱爱搂在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蚊子浑身湿透地走了过来,他冷静地把郝彤拉开,塞给郝彤一套干净的衣裤,示意她带爱爱去一个隐蔽点的地方给爱爱换上,郝彤懵懂地拉着落汤鸡似的,冷的牙齿咯咯直颤的林爱爱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郝彤在外边放哨,林爱爱蹲在草地上,她面色煞白,手脚冻得麻木僵硬,几次想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几次都没有得逞,爱爱不得不喊来郝彤,帮自己把湿衣裤脱了下来,可是天气炎热,衣穿得单薄,胸衣内裤不能脱呀,只好湿湿的印在身上,郝彤手忙脚乱地帮林爱爱擦掉头上身上的水,稀里糊涂地套上蚊子塞给郝彤的短袖T恤和裤子,当林爱爱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差点把已经换好衣裤的陈宸他们给笑趴下了。
林爱爱的头发被水打湿,再被郝彤一顿乱揉,呈现出梅超风的状态,身上穿着超长超大的衣裤,那个滑稽样雷死人不偿命。
他们几个就地坐在草坪上,幸亏骄阳似火,爱爱坐了几分钟,身上才暖和过来,她痴痴地望着对岸那棵老树上余下的树藤,发誓,今后再也不碰这个倒霉东西了。
因为爱爱的这场事故,驴友们的远足探险也告一段落,他们迂回转折终于找到了归家的路,拦了一辆返城的卡车回到家。
爱爱腰酸背疼地上了楼,进门就把自己扔在床上,郝彤连忙弄晚饭,爱爱没有胃口,吃了几口,洗了个澡,又把自己扔在床上,期间,陈宸和蚊子几个来看过几次,陈宸挺不好意思的,爱爱却厚道地说没关系。
到了晚上,更深夜静,爱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的脸烧得跟碳似的,脑子里全是水,大大的,漫上了头,她在水里拼命挣扎着,可是,水一波又一波,沉沉地向爱爱压过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等郝彤第二天起来,发现林爱爱躺在床上,面若桃花,满嘴胡言乱语,烧得不行,郝彤连忙叫醒陈宸,把爱爱送进了医院。
医院诊断爱爱因为受了惊吓和冷水的刺激,得了急性肺炎,要住院治疗几天,爱爱迫不得已跟幼儿园告了假,她不敢把自己住院的消息告诉父母,在医院呆了下来。
有一天,郝彤给爱爱送饭,病房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新版的《西游记》,爱爱想起了陈宸称呼自己的话,对忙着削苹果的郝彤问道:
“郝彤,为什么陈宸叫我是斗战胜佛,我什么时候成了孙悟空了?”
正低头认真削苹果的郝彤抬起头来,望着林爱爱,当她发现爱爱真的是什么也不懂时,她笑得前仰后合,连手里的苹果都滚到床底下去了。
“爱爱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对剩女的称呼。”
搞了半天,林爱爱才搞清楚“剩女的级别”。
25--27岁为初级剩客,这些人还有勇气继续为寻找伴侣而奋斗,故称“剩斗士”;
28--30岁为中级剩客,此时属于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又因为事业而无暇寻觅,别号“必剩客”;
30--35岁为高级剩客,在残酷的职场斗争中存活下来,依然单身,被尊称为“斗战剩佛”;
到了35岁往上,那就是特级剩客,当尊为“齐天大剩”。
“爱爱姐,我现在也是剩女了。”
郝彤脸上笼着一层灰色,涩涩的对爱爱说,郝彤已经二十五岁了,正式加入剩女的行列,不过,她可不是像爱爱这样宅,她每天晚上出没于各种联谊会之间,急切盼望有一天可以寻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爱爱盯着陈宸清晨送来的一束百合花,黯然地想,自己离齐天大剩不远了,看来这辈子跟孙悟空是结缘喽。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泼水声,接着是女人破口的谩骂。
郝彤立刻跑到门口,爱爱也起了身,把头探出门外,离她们不远的走廊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垂着头,站在一位情绪异常激动的病患家属面前,医生从头到脚都是水,是被那个情绪激动的家属兜头兜脑泼的,爱爱看到这个逆来顺受的医生身上的水,心里不禁抖了一下,她现在对水特敏感,她和郝彤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原来隔壁一个小男孩生病好几天了,还不见起色,病患的母亲怀疑医生处方有问题,口角了几句,给了医生一个下马威,后来,等病患的父亲赶来了,才劝开激怒中的妻子。
郝彤轻轻带上门,叹了口气说:
“哎,如今这个世道,哪门职业都不好混呀。”
爱爱重新躺回床上,不知怎么搞的,她的脑子里总有那个医生闷不做声,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爱爱暗自嘀咕:
“要有怎样的忍性,才会耐得住这样的欺辱。”
第二天早晨,林爱爱看到查房的医生换了,来的正是昨天在走廊上受辱的医生,医生三十多岁,秀秀气气的,皮肤白皙,眼角旁有清晰可辨的细纹,他和气地询问了爱爱的病情,又嘱咐身旁的实习医生给爱爱换了几种药,就走了。
听旁边的病友说,医生姓方,是这个科室的主任,叫方大同。
过了几天,林爱爱终于出院了,她出院的时候,陈宸一伙前呼后拥、兴高采烈地把她迎回了家,就像迎娶新嫁娘一样,他们在小区的一家餐馆给爱爱接风,说了几桶道歉的话,爱爱本没有恨心,她现在觉得这帮弟弟,还真够哥们。
第二天,爱爱就上班了,到了下午,班里的学生大多被家长接走了,只剩下一位叫朵朵的孩子,一直没有家长来领,爱爱打了几次电话,对方手机总处在关机状态。眼看着天越来越暗,朵朵耷拉着小脸,眼巴巴地站在教室的走廊里,攀着栏杆,踮着小脚,望眼欲穿着。
夜幕四合,保育员让爱爱先回去,她守着孩子,爱爱回头看看孩子落寞的表情,对保育员说,她可以带孩子回家。
朵朵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她跑回教室里拿来书包,背在背上,拉着林爱爱的手,就往门外走,保育员站在后面没有做声,她知道林爱爱很逗孩子们喜欢。
林爱爱牵着朵朵的手,在大街上走着,小餐馆里飘来一阵菜香,爱爱弯下腰,和蔼地对朵朵说:
“朵朵,肚子饿吗?”
朵朵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林爱爱,把怀里的洋娃娃抱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
“小可可说,朵朵饿了,朵朵想吃饭。”
小可可是朵朵给洋娃娃起的名字,爱爱牵着朵朵进了餐馆,点了一盘鱼香肉丝,一盘小炒牛肉,一盘青菜,朵朵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她们吃完后,坐上公交车,下了公交车,来到一个小区门口,进了小区,向左拐上了楼道,在一扇防盗门前停了下来,朵朵说这就是她家,爱爱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估计家长还没有回来,没办法,爱爱和朵朵只有坐在楼道里等,等着等着,朵朵趴在爱爱的肩头上睡着了,爱爱把朵朵抱在怀里,看着小女孩可爱的脸,心想,是什么家长,这样不负责任。
一直等到九点钟,才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位三十几岁的男人抱着大包小包地走了上来,当他看到林爱爱怀里的朵朵时,不禁呆了一下,等林爱爱看清对方时,她也呆住了,她看到的是医院里那位忍性极佳的方大夫,爱爱这才想起,朵朵姓方,她叫方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