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东方洛蝶睡得很不安稳,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而且只有她孤独一人。在严非渠那里,没有问出更多,有些话,他显然并不愿意说,多问是徒劳。冷翎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可是她要怎样才能知道他是否能够解去他们所中的毒呢?直接问吗?看他病弱的样子,她却开不了口,他自身难保,又何来精力过问他人之事?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听到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她一下子警觉起来,也立刻清醒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她轻巧地起身,藏到了门口。
那人果然推门进来,待他一脚跨进房门,东方洛蝶悄无声息地出掌打向他。来人亦不含糊,耳边听到一丝细微的风声,立刻往前一跃,平安躲过。
东方洛蝶正欲再度出手,来人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是我,冷天弩。”
是他!东方洛蝶愣了下,脱口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情况。”黑暗中,冷天弩默默地放开了她的手。
气氛有瞬间的尴尬。
东方洛蝶清了清嗓子,微笑着问他:“你的任务完成了,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情况呢?”
半天没有听到他回话,却能看到在暗夜中闪烁的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嘟了下唇,正要说话,却听见他说:
“冷翎已经告诉我了。”
“哦,是吗。”所以他来了?他来干什么呢?
“她不该把你牵扯进来。”解药的事情,该是他们自己去解决,牵扯到她,他不放心。原本,将她留在宿幻岛,他已心有不安。
“你……是不是对我关心过头了?”她要做什么,他非得这么关心吗?
冷天弩正要说话,东方洛蝶忽然向前一步,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嘘”了一声。
门外有人经过,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应该是岛上巡夜的人。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东方洛蝶缩回了手,看他一眼,转过了头。
唇畔,是她的味道,温柔的触感,触动心弦。他看着她,一向冰冷的眼眸缓和下来,轻声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东方洛蝶回答:“没有,他们对我都很客气,想见我的是我爹的师妹的儿子,他叫严非渠。”
“他想见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
“是殷云洛的主意,他并没有赞同。殷云洛这么做,只是想实现他的心愿。”东方洛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冷天弩,包括他就是冷翎要找的人,包括他身患重病、自顾不暇。
原来如此?知道她确实没有危险,冷天弩不由松了口气,其他的,他倒不甚在意。
“我现在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解蚀骨散的毒,我会找机会问的。”
“不。”冷天弩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管冷翎说过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回家,留在这里并不合适。”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每一个被你绑架的人,都能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当然不是。他不是慈善家,以往执行任务时也从未心慈手软,可是,单单对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昏了头了,明知道他与她有着那么大的差距,明知道不该投入私人的感情,却还是失败了。留她一人在宿幻岛,他万般不愿;从冷翎那里得知她们的计划,他心急万分,只想赶紧见到她,确认她平安;终于等到天黑,他迫不及待来见她,如今四目相对,她就在他的眼前,平安无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样的牵挂,不曾有过。这样的感情,令他害怕。
“也许这是不对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控制不住想见她的心情,控制不住内心萌生的情感,他明明有着极好的控制力,却在面对她时破了功。
控制不住自己——什么?东方洛蝶心头一紧,盯着他,期待地问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她的希冀,冷天弩一愣,回过神来,看着她,神情复杂。他能告诉她吗,告诉她他对她动了念想——可以吗?呵,他哪有资格?“你是有着皇室血脉的千金小姐,你被人绑架,肯定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但愿将你送回去以后,你的家人能够网开一面,放过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他自嘲地说道。
“你!你!”他没心没肺的话语激怒了东方洛蝶,是她想岔了吗,他对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枉她对他、对他……她恼羞成怒,抡起拳头重重地打向了他的胸膛,“你想将功赎罪吗?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呢!等我回去了,我要我爹把你关起来,关一辈子!”
冷天弩动也不动,任由她打,就好像拳头不是打在他身上,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她打得累了,他却还是像根柱子一样岿然不动,直到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他像突然活过来似的一把将她搂住,大掌按住她的头,让她的脸埋进他的怀里。两人贴合得没有一点缝隙。
唔……唔唔……东方洛蝶差点被闷死。过了好久,冷天弩才放开她,她赶紧喘息,又喘又咳:“你、你想闷死我吗?”
“外面……有人经过。”冷天弩回答得很没有底气。
“所有你就趁机想要我的命吗?”想起方才两人间的亲密,东方洛蝶不由红了脸。
“对不起……”
“谁稀罕你的道歉!你、你已经不止一次轻薄我了,你让我、让我怎么嫁人!”他分明是故意的,但他为什么不肯承认他对她有情?
“我……对不起。”不想寻找理由为自己的行为辩驳,因为任何理由在他看来都显得苍白,他为她沉沦,这是不可抗拒的事实。
“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只会说这三个字吗?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混账透了!”东方洛蝶气得骂他,却又不敢大声,怕有人经过听见。
冷天弩低头叹息,道:“是,我混账。”
“你就是存心来气我的!”
“不是。”心里好苦,却不知该如何诉说。
“你还杵在这干什么?你走!”她推他,撵他。
“我带你一起走,离开这里。”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是福是祸我自己承担!你现在就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要再给我出现了!”他在这里,除了气她还能做什么?她不要他管总可以吧!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能够感觉她的怒意。沉默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而她也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好。”僵持许久,他终于妥协,“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明天,会再来。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听到房门被轻轻关上,东方洛蝶隐忍已久的泪滑落面颊。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吗?为什么让她这么难受呢?他走了,她却感到了寂寞,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她才认识他几天,竟有这般深刻的依恋了吗?告诉自己不该这样,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笨蛋!”充满哭腔的一句责骂,也不知是在骂那毫无立场的男人,还是在恼恨口是心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