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知真是觉得倒霉催的,自从碰上秋仁放他们就没顺过。落进水里还要拉自己当垫背的,知道你不会水,那就乖乖等死不就好了,可他偏象个章鱼似地死死的扒住自己,明明痛苦得都快失去意识,还是打着一起沉浮的思想一次次的把他拽入河底。
万幸鱼知有一阵迷恋玩水水性不错,要不然早教秋仁放给弄死了。洪流本身就凶恶,鱼知丝毫找不到着力点,只能尽量是自己随着水流飘着,死在身上的秋仁放面色苍白灌入不少泥浆已成昏厥状,手就不自觉的松开了。鱼知咬咬牙还是捞他到身边,为了维持平衡减小阻力将繁重的外衣脱了去。
濮阳的这条水道自古就是洪灾爆发地,可同时又是好多大中小城镇的重要水源,皇上有心治理,奈何天险人为总打不成目的。随着濮阳的江流到后面会分支出好几条小流,虽然洪水来袭时会全部掩盖但河道始终不会改的。鱼知他们也不知飘到哪条道上了,力气渐渐的用完了,鱼知也灌了不少水,直觉的水质肮脏恶心,他只比一般的儒生身强体健,平时练武有阿古从旁帮衬,就是为了对付镇国侯,能撑到现在已然不易。双手由于还抓着秋仁放根本不能放开手脚,鱼知一狠心把秋仁放的腰带解下,将他至于背后,用腰带系牢。
就这么几个动作把他折腾的够呛,在特殊的条件下鱼知第一次认命的当起壮劳力。
到底是富人家的公子,鱼知拼了命也没坚持多长时间。不一会儿身体也失去了意识,两具如尸体般随洪流冲走。
秋仁放醒来的时候通体觉得难受非常,脑子仿佛炸开一般,闭上眼醒了一会脑,刚想动弹才看见自己身下还压着一个,依稀记起落水前的一幕。看见一双手伸了出来,于是就拽住了,再猛的回忆了一下,那手的主人好像是......鱼知。两个人此时倒在岸边,下半身还泡在水里,应该是被岸上倒下的树木拦下的。本还想自嘲一下自己,但发现腰间的腰带,眼神不禁晃动起来。没想到,能被他救了.......
秋仁放缓了一会儿,解下腰带将鱼知从水中拖了上来,没有马上营救反而坐到一边紧皱着眉头心思烦乱的思考:就还是不救?当今朝廷局势已经逐渐明朗,作为世家利益考虑,镇国侯一家必是最大的敌头,镇国侯本身就身经百战,鱼航深不可测,至于鱼知经过这些年的接触倒也不像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纨绔,仅从与他交往甚密的其余三人就能看出。对于鱼家能及早铲除一个是一个。秋仁放不消一刻钟脑海里走了整整一系列利益纠葛,他有上万个不救鱼知的理由,但看了眼手中的腰带,身体已经作出反应。
鱼知担在自己的大腿上,将其身体前倾,手肘配合膝盖有着一股子巧劲,生生的将鱼知胃里的浑水挤了出来,鱼知只是手脚抽搐了一下并没有清醒过来。秋仁放把他翻了个个儿,搭了下脉,知道是胸口的一口气瘀结住了,只能通出去才能活命。秋仁放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探下身,视线不自觉的聚焦在鱼知发白的嘴唇上,隐隐的那么诱人。鱼知的脾性抛开不论,但这容貌气度着实凤彩之人。就算他此刻锦衣脏染,头发湿乱,面容因寒冷而失去血色,但依然透出另类的魅惑,看惯了他平时作威作福的嚣张嘴脸,现在冷不丁的换成这么一副楚楚可伶的样子,让向来忽视鱼知容貌的秋仁放第一次正色到。喉头不由得带着刚才深吸的空气随口水做出他绝不可能做出的举动,居然如同色痞一般吞口水!意识到这个举动后,秋仁放猛地一甩头,脸登时皱成了瞎疙瘩,眼角扫到鱼知的颤抖,只得放下自醒的心思。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抬起鱼知的下颚,另一只手死掐人中,估计是力道没控制好,不一会儿鱼知就尖叫着痛醒过来。
鱼知捂住人中哎呦了一会儿,眼睛扫了下周围,发现秋仁放正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的表情看着他,鱼知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秋仁放,你别不识抬举,本侯爷救了你还敢摆出这幅死人脸!”秋仁放舒了口气变回平时的自己,脸上挂着无害有礼的微笑。
“怎么会,我很感激。”本来鱼知在游的过程中就准备了一肚子话,打算等秋仁放醒了后好好数落他,可看现在他这幅样子,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堵兴。
“喂,你应该没事了吧,还不赶紧去找人。”沉默了一阵,鱼知才开口道。就算鱼知从小不受镇国侯的待见,但照样是锦衣玉食的伺候着,撑死就是缺乏父爱造成心理阴影,他对待生活品质要求又高,曾几何时待过这般环境,比起精神物质才是更重要的。鱼知体质本就娇弱,平日里总是拿各种仙芝妙草的滋补着,现在这种混沌的场景,他不禁想象自己处在一个极度悲惨的情景中,自怨自艾起来。当然大环境也确实如此,两人的重量不足以抵挡洪流的冲力,看着天色也判断出已经两个时辰了,若不是冲得太远太偏,依着二人的身份早就被找到了。天色渐暗,混着树林的寒风就是秋仁放都觉得饥寒难耐更别提鱼知了。戏文杂说里总是把翩翩贵公子写成无所不能的人,不仅学富五车而且天文地理全都通晓,会武会医,战场是将军,野外是生存专家.......玩去,且不说鱼知,秋仁放作为京城四大名少之一也只是文采斐然,武术与艺术只是略通,别以为亲和的外表下是从不使用家奴,各种杂事都亲力亲为,全是百姓们的自我想象而已。作为真正的贵公子,家里占着房躺着地的有钱到爆,怎么可能浪费那种无用功来贬低自己的贵族气质。所以此刻也就不期望秋仁放能如同神明般生出一堆火,方位倒是能从惨淡的暗空中依稀辨别出来。此刻的他没有像鱼知一样暴躁发怒而且还能维持平日里的秋水无恙,已是难得。但用鱼知的话来形容就是:装逼。
“小侯爷,实际情况你也应该了解,现在你我都这般摸样与其在这抱怨,不如出去找找有没有村落人家,怎么着也应该借个火把衣服弄干了吧。”两人的衣服湿漉漉的被风一吹更是冻得全身打哆嗦,秋仁放望向树林深处远方有几缕不可查的炊烟。
“不要!你神棍,还能算出这片有村落,与其浪费那个精力和时间还不如在这等着。”鱼知双手搓了搓手臂,嘴唇冻得发紫,说的话也磕磕巴巴。来濮阳的路上鱼知也看过这一代的地图,上面并没有标注过堤坝下游有村落的痕迹。秋仁放秉着好脾气跟他解释了一翻,谁知他竟油盐不进,秋仁放也懒得搭理他一甩袖就自己走了。
“该死!”一向冷静自持的鱼航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鱼知跌入洪流之后,场面更是混乱不已,阿古在解决掉面前的敌人后马上跳入水中去寻鱼知,鱼航更是勃然大怒,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这场混乱。赵大人衣衫不整,脸胳膊上都有受伤,他此刻是真正的惶恐了,一个是军权在手深得皇恩的镇国侯之子,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宰相之子。两个人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行刺而且卷入洪水,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坐在临时搭建帐篷中的镇国侯长子,此刻怒目凝视地图,周身的肃杀之气凝重非常,赵大人先前就应经感受过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鱼航大人不怒而威的阵势,现在更是怖上十分。
“公子,还有两个活口。”赵大人一揖到底不敢直视鱼航,士兵押上两个被堵住嘴的黑衣人,其实抓到了四个,死的那两个嘴中隐藏毒药,刚绑好绳子就自尽了,气得他叫人下去鞭尸。也还好另两个因为被打晕了还没来得及吞药,这才抓来让公子审问。鱼知闻声才勉强分出一个眼神。赵大人命人将歹人嘴里的布取出,不待赵大人开口审问,两个贼人神情拽拽的已然开口。
“你们别费心思了,我们不会告诉你们任何信息的。”歹人一号。
“我们受过专业训练,刑讯逼供的那套比你们熟。”二号开口。赵大人这么个白面书生听了气都不打一处来,一向不主张严刑逼供的他这次倒真想来把狠的,碍于公子在这儿也不好发火。这些天事赶事的堆在一块儿,好不容易赈灾的事宽了心,现在又冒出这么档子事就算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了。
“想知道幕后主使人吗,也简单赶紧给我们松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再找几个舞娘陪爷乐呵乐呵,兴许我们还能一高兴告诉你们。”二号很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号从旁附和。像他们这种出生入死的行业少不了别人活捉审问,自己在组织中已经受过非人的待遇,根本不怕别人的手段,以前他们也是像今天这样被别人抓住,严刑逼供根本不管用,相反人家用着好酒好菜的招待,最后再透露点假消息还不是被他们给逃出来了。他们就是摸准审问人的心态,想知道幕后主使认识吧,先跪下求他们吧。两人心中笃定。
“可恶!”赵大人都想亲自扇他们几个嘴巴子了,可又真的顾忌,只得等鱼航发话。
“刮。”鱼航将地图折起放在桌上。
“啊?”赵大人愣了一下,“公子您说什么?”鱼航起身走出帐篷,临出前略偏首。“我说,拖出去,刮!”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赵大人这下是听明白了,两个贼人得意的神情还没退下去,就被“刮”给吓到,愣住了。赵大人一脸阴森的怪笑着:“来人,拖下去,千刀万剐。”
鱼航披了件披风策马而去,这次刺杀行动的幕后主使人是谁对他而言并不重要,只要用脑好好想想就能大概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鱼知的安危。他觉察出秋仁放应该是不会水的,而鱼知水性极佳,只能祈祷鱼知千万别好心带着秋仁放一起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