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羽看着虞萱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他放下水壶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这次分手再见面的机会就遥遥无期了。
虞萱说的没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师傅耗费了自己七年的时光来养育、教导他,他最后把老人丢在了垣熙村,一个人孤苦无依;师兄期待他能助一臂之力,他却都没有当面的告别;虞萱是他怀揣在心里一个美好的幻想,但也破碎了……在此之前,他没有想离开的想法,知道和戬魅舍有太多的不同,但总能亦步亦趋地跟上脚步。更何况,那个垣熙村的老人不想让他知道韩家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把他一留就是七年,终于答应放他离开之后,他也没有去找渠道了解韩家七年来的变故,就是当做对老人的一个承诺,当他什么时候同意了,就什么时候回韩家。
当虞萱杀了俞兴必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原来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可能一直交集,幻想也只会是幻想。他心里有怅然、有失落、有不甘、有无奈,离开的决定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最决绝又最难堪和不舍的决定了,这是一种逃避。戬魅舍是师傅和师兄最大的苦心,接手只会毁了它,现在拒绝可能对他们会有好处。
这次走虽然没有准备,但理由应该很充分吧?
“又是一个懦夫,果然懦夫只会跟懦夫走在一起。”
长羽回过头去,蓦然呆了,他喃喃道“清枫哥?”
一个身穿镶金边黑袍的年轻人远远地站着,和七年前那张脸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不再是那副白衣飘飘,神仙一般的人,他的眉眼变得无比邪魅,眼神中透露的那股桀骜不驯又失魂落魄和清枫判若两人。
年轻人嗤笑一声,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废物。你和他一样,同样是个废物,按理说我该把你脑袋拧下来,但就给那个废物个面子,留你条狗命。他把什么东西给了你,现在交出来不要让我动手。”
长羽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说这个废物那个废物,别说清枫哥没给我什么东西,就算给了又凭什么给你?”
那人眯了眯眼睛,道:“一样的语气,让我觉得恶心了。”他抬起右手。
长羽突然像被看不见的人掐住脖子举了起来,只能通过鼻子呼吸,发出“呼呼”的声音。
年轻人眼睛里突然泛起红色光芒,问道:“清枫七年前给了你什么东西?”
长羽眼睛也映出红光,木讷道:“无垢镜、《阳雪剑谱》、还有《商园修葺》。”
“他们在哪里?”
长羽艰难地拿起手正要伸向怀中。
年轻人左手一招,长羽胸前衣服自动挣开,无垢镜和两部书飞了出来。
年轻人随手扔下两部书,缓缓一捏无垢镜,上面的石屑簌簌而落,露出一面光洁如镜的精钢片。
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轻声道:“护心镜?这时候倒是什么都愿意拿出来。”
他继续抬头问道:“我感觉到一个戾气惊人的东西,被他带走了?”
长羽继续木讷道:“七年前被我丢在了陈梁城外的山上。”
他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手一收。长羽突然掉了下来,他使劲咳嗽了几声才把憋得潮红的脸色缓了回来。
年轻人道:“带我去陈梁城。别再逼我动手,你配不配合其实无所谓。”
长羽缓缓站起身,警惕地盯着他道“你先把东西还我。”
年轻人轻蔑一哼,把护心镜扔在地上。
长羽把换了样子的无垢镜和两本书收回怀中,道:“我只有一匹马。”
年轻人道:“告诉我方向。”
长羽向西南方一指。然后就被强风封住了眼睛,只剩下耳朵旁“呼呼呼呼”的强劲风声。
年轻人带着长羽从云雾间穿梭,留下一道赤红的气息遥挂长空,惊人的气势毫不隐藏。
能察觉到年轻人气息的一些名山之巅,升起了凡人看不见的屏障,既保持对这股恐怖气息的警惕,又暗示不会阻拦。
年轻人鼻间轻蔑地一哼,赤红气息继续如一道匹练般大摇大摆挂在神州大地的上空。
终于青厌山之巅升起一道凌厉的剑气和一个金黄色的身影。
“滕连,胆敢擅闯凡间。”
金甲身影和一个负剑人影挡在年轻人身前。
金甲身影声若奔雷。
长羽被震地耳朵差点聋掉,他一睁眼突然看到周围缭绕的云雾,脚下是万仞的高空,而眼前还有两个人影,那个背剑的人还好,金甲的身影看起来都很震撼人心,饶是他接受能力再强,也被震惊地说不出一句话。
滕连寒声道:“滕连是你能叫的吗?马上给我滚开,否则我不介意废掉你千载的修为,顺便拿这里所有的凡人给你陪葬。”
金甲身影气势一滞,正要说话。旁边负剑中年人道:“赎王驾临凡间所为何事?如若不能让我等放心,在下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在众位道友来之前留住赎王。”
滕连眯了眯眼睛道:“我来取一物,取完便走。三息之内不让开,你就试试能不能留住我。”
负剑中年人拉着金甲身影让到一旁,道:“赎王请便,我等尾随之后,护卫凡间之责,还请赎王谅解。”
滕连冷哼一声,带着长羽向前飞起。金甲身影和负剑中年人远远跟在后面。
路过长白山、曲河、泰山时,都升起几道身影加入后面的行列,从四面八方还有汇聚而来的身影,气息浩浩荡荡,一人惊动整个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