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的打坐、夜间练剑、打坐。
长羽习惯性地睁开眼睛,眼瞳被高风吹地一冷,远处依旧是飘荡着缕缕云雾,通红的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像个大饼镶在高天一隅。
有松叶散落周围。
长羽吸了吸鼻子,离得太远什么也闻不到,但口中已经生出涎液,他看也不看起身向崖下奔去。离得近了,那股诱人的香味才明显了,清枫架着三只烤鸡,洪师傅穿着宽松的衣服在松林下练剑。
“我来了”长羽大呼一声,向清枫跑过去。
“去去去,边上待会儿,还没好。”清枫一手摆弄烤鸡,一手拿着枝条抽开跑过来的长羽。
已经八岁的孩童被一条细枝条抽的轻飘飘地倒飞开。
长羽隔着老远,看着香味四溢的烤鸡吞了吞口水,恋恋不舍地转身跑到松林中去看洪师傅练剑。
松林下的一片空地,洪晃手持长剑悠然自舞,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十数斤的精钢剑在手中轻得仿佛一片鸿羽,已经生出白须白发的洪晃仍如一个壮汉一样精力充沛。身上宽松衣袍里鼓荡着像撑起的船篷,一丈以内,松针松叶在周围飘起,随剑势上下翩飞。
长羽心里估摸着洪师傅伤势变得越来越好,从原来的持剑无力到能轻松挥剑再到现在的气势飘逸,即便是孩子的心智也能瞧得出来。
背对着长羽舞剑的洪晃也不回头,说道:“小羽,你知道修习练剑切忌什么?”
长羽一愣,道:“切忌偷懒?我就经常偷懒没少挨二师兄的打。”
“勤奋是最基本的,自不必说。如果连这最简单的一点都做不到,何谈练剑?其实不论练剑,任何事都一样,切忌走不得的是旁门左道,一旦从堂堂正正的大道上走脱,就止步一生。”洪晃道。
“什么叫旁门左道呢?”长羽疑惑问道。
“就好比剑之一途,一个人习剑有成无非就是要拿这柄凶器杀人,但剑道坦荡,却与杀人无关,人的欲望和剑本身是互不相干的两种东西。只为杀人就落了下乘,这样的人就是走进歧途。”洪晃虎步腾挪转过身来却不看长羽,一心只盯着剑,道:“你可懂?”
长羽犹豫着摇摇头。
“哈哈哈”洪晃笑着使完最后一路剑法,飞剑钉在树干上,拉着长羽走了回去,道:“现在不懂没关系,记在心里,没事的时候就想想。这可是洪师傅活了大半辈子弄懂的,自从收了你,师傅还没教你些什么,这句话可比点睛剑重多了。”
长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吃完烤鸡,清枫和长羽简单地收拾了些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清枫一直是孑然一身白衫,长羽更没什么可拿的,原来打算带着自己的小剑但被清枫明言不准拿着剑恐招惹是非,于是长羽红着眼放下了心爱的小剑,两人带了些碎银和铜钱就离开了。
下山的事原本就已经打算好了,只是因为洪师傅伤势太重而一直没提,长羽一待就是大几个月,虽说山中景象对一个从小待在繁华城镇的孩子来说都是新奇的,可毕竟是孩子心性,待久了也受不了山里的清净。于是待洪师傅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清枫就带上长羽下山,下山的原因也不只是长羽觉得山中无味,还有另外一些原因,只不过长羽不知道而已。
拒君山已地处南方,恰值春季,下午的天气晴朗温和。放眼看去,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景色十分醉人。
长羽跟在清枫身边,两人悠闲漫步在小道上。清枫虽是一副久在江湖的样子,但对江湖并不熟悉,在拒君山日子里,连带着洪师傅三人有事无事就谈一谈江湖秩事,洪师傅受伤严重,无法起身的日子里谈性大发,长羽和清枫就在洪师傅身边受教。
江湖一词涵盖太多的寓意,只不过对于年轻热血的人来说,最让他们向往的无非是仗剑行侠的那一丝潇洒惬意,斩宵小,扶良善,一笑泯恩仇……但从洪师傅嘴里听到的江湖却与这些毫无瓜葛,简直就是市井小民的碎嘴生活,身无分文,大逛青楼,抛尸街头,不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拉帮结派,抢战地盘,大打出手,并非仗义疏财,孑然一身;贪慕荣华,两面三刀,出卖亲友,与兄弟有难,两肋插刀无一分瓜葛。让心中憧憬的长羽有些失望。
连州飞马箭曹寻马上飞箭独步武林,箭快马更快,自家驯养着天下六大名马之一的连州马。曾五箭射落青烟风流户小风的鬓发,户小风以绝高的轻功和无双的风采成名,深入后宫采花,在五百大内高手的围堵下,飘然离宫,自此名声大燥。却后被曹寻五箭射落鬓发,之所以射偏,并非曹寻学艺不精而是自己偏去准头。
但说起两人恩怨,实在是放不到台面。户小风风流成性,处处留情,招惹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年余半百的曹寻老当益壮,金屋之中藏有一位与户小风有染的女子,撞破私情之后,曹寻怒火攻心,跨上爱马追了户小风两个时辰,自小箭术出众的曹老头绝高的天赋加上几十年的苦练,四箭把户小风逼入险境,第五箭就能碎其头颅,一雪前恨,但户小风扔出一块绣花肚兜后,本意是要让曹寻怒火攻心丧失那一刻出箭契机,但毕竟曹寻已是年入半百的老人,那一剎心灰意冷,没了怒火,断了杀户小风的念头,一箭射偏,只削去户小风鬓角一缕发丝。
一手暗器名动天下的曲迁与畏妻如虎的鹰爪手林洋自**好。曲迁自出江湖首次失利于当时初出茅庐却两次震动江湖,后来更是能与魔门四大点灯使之一的白火使同归于尽的杨隐玄。那日,心情阴郁的曲迁去找大哥林洋喝酒求醉,不慎打碎了兄嫂陪嫁过来的嫁妆雕花大青瓷,被兄嫂气言辱骂了几句,兄长林洋愣是不敢说两句好话,曲迁失手飞出一镖废了兄嫂的一条胳膊,惹怒了兄长林洋,两人大打出手。自此,分道扬镳,两人已逾知命却仍不相往来。
这其中最有意思的数少林寺出身的周光头最为出彩。周光头因家中贫困自幼拜入少林寺当了火工和尚,却因为同为火工师兄的玩笑话一怒离寺,在江湖辗转漂泊,干过种种谋生的伎俩,却都做不了两天就暴脾气和人起了冲突。之后在江湖消失了好长时间,得了一身外门横练功夫,却脾气丝毫不改四处树敌,初时因为手底不弱自保有余,到最后惹了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后,设计用蒙汗药拿了周和尚,挑断四肢投尸江中。洪师傅说周和尚之所以被拿,是那几人以言语相激,讥讽周和尚像个娘们喝不得酒。这人在机缘巧合下得了一身本事,虽说有了在江湖立足的资格,再不用像以往一样颠沛流离,以往瞧不起他的人都混的不如他,却因为行事荒唐失了性命。江湖与平常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说白了还是人之间的那点事,侠士也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