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香味远远地飘散过来,长羽偷偷咽了口唾沫,抿抿嘴不屑地转过头。他灰头土脸的,一身小白衣破破烂烂,在山林里摸爬了半个时辰,他没捉到一只鸡,反倒折腾的更饿了。
清枫燃着火堆烤着拔光毛的山鸡,轻松地吹着口哨。烤好了鸡走回身后的房间,分给洪晃一半然后出来撕着香酥的鸡肉吃。
“咕噜,咕噜……”这边的口水声和那边的吧咂嘴声相互呼应。
“好吃……唔……真香”
长羽噘着嘴,就是不向清枫低头,但也没勇气再去那片密林。
清枫一块骨头一块骨头地扔掉,最后吸吮着指头走过来,笑道:“长羽兄,你在林子里已经把自己的鸡吃了?我也吃完了,咱们去游山玩水,怎么样?”
长羽转过头不搭理。
“走了走了”清枫说着生拉硬拽地拉着长羽就走。
“放开我,放开我”长羽挣扎着。
…………
七小峰之一的雾雨峰。
一道小流从山上缓缓流下,注入一潭碧池。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潭水中上下翻腾,长羽追逐着两尾小鲤鱼,一头卡在一圈池底生长的石缝里,小鲤鱼欢快地波动了两下尾鳍,一片水花激荡在长羽脸上。
长羽慢慢地回缩着脑袋,从池底游上来深深地换口气,又潜了下去。
清枫的身影追了上来,长羽踢出两团水花。清枫侧着头避过,伸手冲着长羽腋下抓来。在长羽腋下各系着一块小石头,被拿走就算长羽输,赢的人再系上石头换过来玩。这是清枫临时想起来的小游戏,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一池的鱼儿被搅动,围着两人媳水,长羽偶尔追着小鱼去玩,偶尔钻到池底捉弄破泥而出的小虾。
夜晚长羽坐在高崖上对着月光打坐,再与清枫对练一个时辰的剑,回屋子里睡下。卯时被清枫叫醒打坐,辰时独自练飞絮剑法。
练完剑和清枫满山里找吃的,清枫和洪师傅一般是肉食,长羽的温饱基本靠洪师傅接济或者吃草度日。清枫每天都带回一些奇奇怪怪的草,用一次下山买回来的陶罐熬着给洪师傅喝,还会把其中一些赏给长羽吃。
一天里剩下的好时光就被两人用来游玩。拒君山山清水秀,一座主峰七座小峰,风光景致足够两人玩了。
两人在林子里追獐子,被野猪拱,偷爬过老虎窝,用衣服包着马蜂窝塞过狗熊洞……清枫比长羽的坏水只多不少,两人合作想过数不清的歪主意,满山上下的兽类都被捉弄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六个月后。初次离开家里这么长的时间,长羽却每天都玩的很充实,都顾不上想念父母、奶奶一大家子。
果子峰。
长羽一手持一块木板一手执着一根长棍,嘴里大声“呼呼哈哈”地喊着,手里长棍拍打着木板。
前面一只黑色的猴子四肢着地飞快地逃窜,“吱吱吱吱——”地尖叫着,在猴子腹前抱着一只小猴,母猴跑得慢甩不开长羽也没时间上树,被长羽追赶着。
突然周围“吱吱吱吱……”的呼应声响起。
“啪啪啪啪”一个个东西冲着长羽飞过来,被长羽拿着木板挡住。
母猴借着猴群的掩护抱着小猴爬上了树。
眼见攻势越来越大,长羽把木板护在身后开始逃跑,猴群一路急追,直至追出了林子。
长羽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木板木棍被扔在地上,高兴地咧着嘴笑着。
清枫从远处走过来,一手提着一只山鸡,喊道:“怎么样了?”
长羽兴奋地道:“你快来,好多果子,咱们等会溜进去去捡,现在小猴子们还没走远。”
果子峰是长羽起的名字,山上野果无数,两人隔段时间就来摘一些,全靠猴子、野猪什么的来帮忙。
“蜂窝也打下来了吧?”清枫问。
“没…啊”长羽一愣,道:“不是你打蜂窝么?”
“你这个混小子,明明是让你打,这鸡你不要吃了。”
“不要,我马上去找小猴兄们帮忙。”长羽急忙叫道,返身跑回林子。
半个时辰后,两人盆满钵满地赶回望峰竹林居。
洪晃站在风中穿着一件薄衣舞剑,数片叶子粘在剑尖上在风中摇荡,始终飞不走。
见清枫和长羽归来,洪晃长剑一抖,“嗡嗡嗡”的剑鸣声中,轻飘飘的落叶像有了重量一样被剑尖击打得上下左右乱窜。洪晃拿剑的样子就像玩棍一样,轻飘飘地随意挥着手,几片叶子就只能在长剑圈定的那块方寸之地内激射。
长羽惊讶地合不拢嘴,满怀的果子掉了一地。
清枫看都没看,在树下收拢了一团干柴,点着了开始烤鸡。
谁也没说话,洪晃静静地随意地挥剑,叶子在里面四射,“叮叮叮叮”地像是在打铁。
看着挥剑的速度并不快,有点轻柔的味道,但在叶子飞快地射到另一边的时候,总能被打回来。那一块空间仿佛是放着琉璃做成的圆球,叶子在里面射过来,射过去,射过来,射过……
长羽脑子里毫无征兆地想起雾雨峰小池里的游鱼,轻轻地一摇尾巴,“嗖”地会蹿出去好远……
一股烤鸡的香味唤醒了陷入沉迷的长羽,想起掉在地上的果子,他蹲下来捡入怀中,冲着清枫跑过去,而脑子里突然就会出来游鱼蹿动的画面。
洪晃不知何时已经坐下来和清枫大啃鸡腿了。
…………
蒙水城。
韩府。
后院,清心亭。
温凝坐在亭子台阶上,独自一人怔怔失神。
春末夏初的暖阳悬在天空,透过头顶的垂柳洒下来,微微的清风流动,轻轻地撩动额头的细发。
脚步声传来,大夫人韩刘氏穿着一身雍容的淡黄衣装走来,牵着女儿韩素静的手,身后跟着两个侍女,端着两盘点心。
看着失神的温凝,向来端庄淑丽的大夫人放开女儿的手挨着温凝坐在台阶上,轻轻地拉起与她同侍一夫的女人的手放在膝上,温言道:“在想孩子们啊?”
温凝回过神来,对着韩刘氏歉然一笑道:“大姐来了。是有些想孩子们,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现在却连个年也没能回来。”
“我是个女人,不能过问男人间的事。相公和你说的最多,那天晚上闯进来的那些黑衣人,小羽、小雅他们的失踪应该是他们有关吧?”韩刘氏道。
“对”温凝犹豫着点点头“是生意上的对头,有了冲突,就带人来韩府掳走小羽他们。不过世杰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几个孩子受了惊吓,在外面修养暂时回不来。”
“妹子,姐姐虽是妇道人家,但正是一个母亲,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的苦?你不用哄姐姐安心了,要是只是修养,你哪还会待在这里?能放的下心啊?”大夫人柔声道。
“姐姐心思细腻”温凝苦笑道:“小雅确实已经救回,在外修养。小羽跟在洪老前辈身边,前些日子托人寄回几封信,只是来人也不知道是谁交给他的信,我也无法得知小羽的下落。最可怜的是张嫂家那个孩子旭生,被那伙人掳走后至今也没下落,我都不敢见张嫂了,天天以泪洗面,整个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韩刘氏一惊。
温凝摇了摇头。
许久,韩刘氏叹了一口气,抚着温凝的手道:“姐姐是一个无用的妇人,知道相公和妹妹你扛着这么大的事却什么也帮不上。张嫂苦了半辈子,但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你且放宽心,如果你身子倒了,找回那孩子不是更加遥遥无期了吗?”说着,向女儿韩素静看了看。
韩素静性子随了母亲,乖巧地点点头,从身后婢女盘子里端起点心,一只膝跪在地上,把点心放在腿上,摇了摇温凝的手道:“二娘,弟弟、妹妹没事已经是天大的喜事,旭生的事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你尝尝素静亲手做的点心怎么样。”
温凝抬起头,笑着摸了摸韩素静的手,道:“好,二娘尝尝小静的手艺。”
韩素静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