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走出房外。院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黑色的人影和武馆弟子杂色的衣服混杂在一起。夜幕下,黑衣的人忽隐忽现,这时候惊醒的家丁还躲在房间里,没人举火把,全靠撒下来的微弱星光视物。武馆弟子武功普遍较好,但临敌经验缺乏,而黑衣人数量多又经验丰富,双方斗得旗鼓相当。
温凝四处搜索着,终于看到缠斗着钱锦云的三个黑衣人,场上就数这三人武功最高。温凝凝神看着,突然并着剑指向前指去,袖中寒芒一闪,有什么东西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激射而去。
“啊”
其中一个黑衣人惨叫一声。钱锦云点睛剑捉住机会刺出一剑,剑势狠厉,黑衣人胸前喷出一股鲜血,倒了下去。
钱锦云回首看去,温凝青衣的背影消失在纷乱的人群中,身姿轻盈。
母亲、韩刘氏和长女韩素静住在不远处小池苑,韩长羽、韩素静随温凝在清心亭这边。温凝没有先去看一对子女,却径直前往小池苑。
喊杀声远远地传过来,黑衣人目的很明确,就是奔后院两处家眷住的地方来的。如果这群人是东渐二王子派来的,很明显就是打算捉走家眷作为人质要挟韩世杰。
温凝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对着前面指出剑指,寒芒闪烁间,黑衣人影一个个倒下,温凝一步步走过去,向着突然死掉对手的武馆弟子点点头。
紧挨着的三处房间已经被打开了,温凝心中一紧,急走了几步,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她低下头看着干净的地面像是发现了什么,冲着外面走去。
三个黑衣人扛着三个人在街道上奔驰,三人轻功谈不上一流,但还不错,已经跑了一段时间了,估计是追不上来了。三人放慢了速度,恢复着体力,扛着人施展轻功,消耗是成倍的。
夜晚冷风流动,顺着衣领钻进去,有点冷意了,冷进了心里。
三人脚步蓦地一滞,停了下来。远处,一个曼妙的青衣人影背对着他们,月光如纱衣轻轻地披在她的两肩。
寒意没来由地更甚了几分,仿佛有人抓着心狠狠地一挤。
“你是谁?”领头人冷冷地问。
虽然是一个柔弱的身影,但却带给人巨大的压力,那股捏住心脏的寒意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是……”女人转过身来,举起了手,指着他们。
三人心脏猛地一抽,瞬间失去生命力,三根细如牛毛的针刺进了他们胸口。
温凝走过来,看见母亲、韩刘氏和韩素静三个人面容,松了一口气。
…………
罗晓坐在屋檐上,长剑摆在膝上,静静地向四周眺望。清寂的夜色下,轻柔的月光像升起的淡淡雾气,在万籁俱寂的城中飘散。
他警觉地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声音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躲在庭院那一株松树后,从混进院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直没有戳破,那小子就一直藏着。
突然,远处的夜空升起一支蓝色的烟花,远远地爆开。罗晓脸色一变,起身飘落院中,道:“小师弟,还要躲多久?这里没有贼让你抓,想要抓贼跟我走。”
松树后,韩长羽做着鬼脸跑出来,笑嘻嘻地道:“师兄,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罗晓一把抱起长羽,飘身跃过院墙直接坐入拴在外面的马背上,道:“你放了两个屁,打了四个喷嚏,我能不发现你啊?你的屁吓的贼都不敢来了,还得我们去找他。驾”
“啊”长羽苦着脸,道:“贼来了,我也没看见,要不然就不放屁了。”
罗晓失声笑出来。
健马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抵达目的地,是昨天晚上失窃的吴府。五六个武馆弟子站在吴府门口,垂头丧气。
听见马蹄声,众人回过头看见了罗晓,欣喜道:“二师兄,快,那群小贼还没有跑远,东南方向。”
罗晓把韩长羽抛了出去,道:“照顾好小师弟,我去追。”
打马而去。
长羽焦急道:“二师兄,带我也去。”健马转眼没了影子,长羽急得哭了出来。
“小师……兄,二师兄马上就回来。”抱着长羽的年轻人道。
“我不要,我要跟二师兄去捉贼。”长羽不依。
“嘘——”年轻人突然竖起食指警示。
长羽一怔,看着年轻人严肃的表情哭不出来了。
“哗”“哗”
衣袍振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众弟子眼睛一亮。领头的年轻人打了个手势,众人贴着墙站好,脚步声从头上经过,有人踩着墙头疾行,六个人。
年轻人轻轻放下长羽,握住了剑柄。等最后一个人走过去再发动攻势,武馆弟子前后就能堵住所有人。
静静地,静静地
全身都在绷紧。
最后一个脚步声,马上就要过去,年轻人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突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年轻人微微皱起眉,不像是停下来,所有的声音就像被掐断一样,没任何征兆,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
有人扯了扯衣角,年轻人不解地低下头,看见长羽瞪大眼睛看着他,拿着手指着前面。
年轻人顺势看去,倒吸了一口冷气。六个藏身在黑袍的人影排着一排站在街头,侧对着他们,守着长街,仿佛在等什么人。
原来那六个人并没有消失,只是离开了墙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街头,而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年轻人喉头滚动了一下,默默捏了一把冷汗,心里侥幸地想着幸亏没有来得及出手冒犯这些人。他打了个手势,抱起长羽,一众人默默地向后退着,躲到墙角处偷偷地看着那群人。
突然,长街另一端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轻功极高,几个呼吸间就掠出十几丈,看到长街前守着的六个黑袍人,停下来。
“洪师傅”年轻人惊呼出声。
那人身形宽厚,一身灰衣,垂至胸口的长须灰白掺杂,手执一柄三尺银剑,正是北武林武学泰斗点睛剑洪晃。
“师傅”长羽眼睛一亮,挣开年轻人跳了下来,摇着小手喊道:“师傅,洪师傅,我是小羽,我在这儿。”
那人看了过来,神情一变,失声道:“快走。”
突然,那六个黑袍人动了,向着洪晃围了过去,而洪晃身后又追来了十五个人,围成圆形把洪晃困在了里面。洪晃在里面以剑指地,并不动手,只是前后左右的变换步调。二十一人围着的大圈跟着洪晃左右摆动,人影错杂,变换着方位。
武馆弟子看着洪晃困在阵中无法脱身,纷纷拔出长剑冲了上去。年轻人蹲下来对长羽说:“小师兄,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跑,赶快回家,这儿太危险了。”
“我不走,我要和你们一起捉那些贼,洪师傅也来了,咱们不要怕。”长羽摇着头。
年轻人劝道:“小师兄,现在不是玩的时候,这儿真的很危险,你再不走……”顿了一下,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回家,街上到处是盗贼,不放心,于是语气一转,道“那你躲在这儿,别乱动,我去打坏人。”
“我也去”长羽兴奋道。
“啪”年轻人一巴掌拍在长羽屁股上,恶狠狠地道:“要是不听话,就把你卖给人贩子。”
“哇”长羽一下哭出了声,嚷道“你要把我卖给人贩子,我就告诉洪师傅、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让娘打你手板。”
年轻人哭笑不得,换了副口气,道:“小师兄,你听话,我给你买冰糖葫芦吃,还有小玩意儿玩,泥人啊、风筝什么的。”
“我不吃,我不玩,你起开,我要去捉贼。”长羽噘着嘴推年轻人。
年轻人拍着额头哭笑不得。
“啊”“啊”
“洪师傅,你快走。”
身后远远传来几声惨叫。年轻人一回头顿时睚眦目裂,同来的武馆弟子已经有一半倒在地上,剩下的几乎都负了伤,有一个舍命抱在一个黑袍人腿上,背后中了几刀。洪晃已经冲出了包围,有两个黑袍人倒在地上。
武馆弟子的武功相比之下要差了太多,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但仍上不了黑袍人,只不过冲乱了阵脚,得以让洪晃冲了出来。
“众弟子听命,即刻撤走,老夫挡住他们。”洪晃大喝一声,须发张扬,仿佛暴怒的雄狮,手中点睛剑飘逸洒脱,如同墨笔作画,以剑势引开刺来的两柄剑,然后剑势一变,仿佛毒蛇吐信,迅疾无比的两剑刺在两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