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钱庄惨淡
天佑这段时间忙于钱庄开张,银票的制作和别的钱庄没什么不同,采用了现代存折的多样性,分为活期银票、三月银票、半年银票和一年银票,还有零存整取,只是利息不同。倘若提前提取,没有利息。用很大的绢布请人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印刷大量名片,名片上写明“天佑钱庄”,除了经营铜钱、银两、黄金、还有借贷需抵押房产、土地。他所做这些让韩员外有些吃惊,特别是发放名片,花花绿绿的纸片,天佑每日和韩安从早跑到晚,小作坊,集市上,妓院,贵族、王爷府门前,挨家挨户的解说,送名片。
每晚回家灵儿总是端着热水为他泡脚,心里疼痛不已,看到脚上有水泡,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天佑呆呆看着灵儿:“灵儿,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灵儿蹲在地上,用手轻柔地摸着天佑的脚抬起头:“少爷,什么想法?”
“你想没想到做什么?比如有喜欢的人没有?还有做点生意或者以后怎么办?”
灵儿微笑着:“从跟着大太太过来,就没想到以后做什么,现在服侍少爷,永远服侍少爷。”
天佑低下头看着灵儿:“灵儿,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只要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等我把钱庄打理好了,我帮你买座房子,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做点小生意。”
灵儿感动得落下泪:“少爷,奴婢就喜欢和少爷在一起,少爷会讲故事,少爷从来不发脾气,灵儿一生都高兴这样,就怕少爷嫌弃奴婢,奴婢愿意这辈子服侍少爷。”
天佑感叹地说:“灵儿,我怎会嫌弃你呢?只是怕耽误你,误了你的幸福……”
韩员外坐在火堆旁边对韩昆说:“昆儿,每天和天佑出去,到底怎么样?”
韩昆站着回答:“少爷是做生意的人,对人和和气气,和什么人都说得来,不管是宫里的太监还是街面上的小商小贩,都是亲热得很,有的蛮不讲理的人,和少爷说上两句也会喜笑颜开,那纸片很吸引人,上面不仅有汉文,还有满文,不识字的少爷总是耐心解说。”
韩员外叹了口气:“现在任由他胡闹,过段时间他就知道都做的些无用功,不好好读书考进士,等他先经营这钱庄,弄不下去,自然会想到读书,每天兴致勃勃地在大冷天东奔西跑,以为靠点小聪明就能把钱庄开得红红火火……”
正月十六,“天佑钱庄”开张,来捧场的人不少,但放在钱庄里的钱不多,韩员外的朋友都是略表心意,朱子宝、刘进、何建业站在旁边笑着看,拍着天佑的肩膀:“还是去做官吧?”
韩天佑看着潘伟德写着名记账,发存折,心中有些心灰意冷,几个丫环忙着倒茶,一切并不如天佑所想。
刘进的父亲刘品一进门,两个家人用箱子挑着银子放进钱庄,旁边人围拢过来。刘进瞪着眼睛问父亲:“爹爹,你这是为何?前日你不是说家中没有现钱吗?”
刘品哈哈一笑:“我昨日从‘鸿运钱庄’取了过来,专门为你开张捧场,如何?爽快吧?”
韩员外和天佑连忙感谢,李彩珠端着茶过来甜甜地喊了声:“刘老爷,请喝茶。”
刘品望了一眼,悄声对韩员外说:“这哪家的女儿,如此标志?”
韩员外笑道:“姨太太的一个侄女,来这边玩。”
刘品对天佑诚恳地说:“天佑,这做生意首先就要讲诚信,刚开始是有些困难,一个钱庄不经历五、六年是成长不起来的,好好经营。”
整整忙了一天,都是些熟人放了些碎银,天佑盯着账本看着在一旁冷眼的韩员外:“爹爹,怎么就这点钱?”
韩员外连账本看也没看说:“知道了吧,爹爹一直不让你开钱庄,家底虽然不算差,都是些房屋、田地,没有几万两银子,谁愿意把钱存到这里,亏本了,用什么还别人的银子,钱庄越大才开得越好,越久才越有信用,一没多的家底,二没信用,你试试吧,如果真想把钱庄开好、开大,就好好考进士,官当大了,自然就会有人存钱、借贷。”
韩天佑低下头,一直想开钱庄,以为很容易,如自己想象的一样,只需做点广告,下点苦功夫,想点新花样。今天开张就这么点钱,明天看来更加清冷。
韩天佑起初每天到钱庄看,后来越来越没信心,有时一天到晚一笔生意也没有,半月下来,韩天佑亏了房租、工资、伙食,无一盈利,韩天佑看着韩员外整天唉声叹气,心中不安,父亲虽然没有言语,但怎会不疼惜自己一生的努力。
韩天佑在韩员外旁边坐下:“爹爹,我会好好考进士的。”
韩员外叹息:“实在维持不下去,就把钱全还给别人,关门大吉,好好读书,准备明年考试。”
“明年,为什么要等到明年,马上不就参加考试了吗?”
韩员外提高声音用力把拐杖敲得地上直响:“你以为好运一直伴着你,从你考取举人开始,什么时候见你看过书,整天就是钱庄,钱庄,我也知道你不会死心,趁你年轻,让你尝尝开钱庄的滋味……”
天佑看见父亲生气,连忙说:“爹爹,不要生气了,听爹爹的,在家好好读书,考取进士。”
韩员外又说道:“现在已经十五了,彩珠不错,娶进门成家立业。”
天佑瞪大眼睛:“爹爹,你不是同意我自己做主吗?”
“你自己做主,你爹爹都六十五岁的人了,等你做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今年选个好日子跟你完婚。”
天佑不再说话,站起身气乎乎跑到房间,灵儿放下手中刺绣着急地问:“少爷,怎么了?”
天佑倒在床上:“你说我怎么办?钱庄生意惨淡,考进士不说,爹爹还要我今年完婚。”
“完婚,和谁,李姑娘。”
天佑坐起身:“嗯,你怎么知道的?”
“前些日太太过来,跟我提起此事,其实我觉得李姑娘挺好,长相端正,聪明伶俐,为人和善,多好的姑娘。”
“是呀,我也觉得她好,可我现在根本不愿意成家,两人都还是孩子,结了婚就面临为人父母,多没意思。”
灵儿笑道:“有了孩子,灵儿帮你们带,灵儿会对他好的。”
天佑看着灵儿,每次看到灵儿的笑容,都让他感到无比轻松,虽然灵儿不知道他想的些什么,但灵儿的善良、真挚感染着他,天佑拉过灵儿的手:“灵儿,倘若真要我娶,我愿娶你。”
灵儿听到天佑的话脸羞得通红,连忙争脱开手,低着头不再说话。
天佑笑着望着灵儿,灵儿虽然三十,脸色红润,如一朵盛开的荷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知道天佑喜欢荷花,枕巾上、被子上、床上全绣着荷花,知道天佑喜欢吃糯米团,跑到厨房亲自给他做,每次在外面回来,冷天倒杯热茶,泡脚,热天给他擦汗……,从太太过世后,就全心全意对着天佑。
一连几日,天佑没有出门,没日没夜地看书,他知道要想改变父亲的想法,只有考取进士,他不需要李彩珠那样精明的妻子,他不喜欢被人管制,他喜欢灵儿的纯朴、善良,依顺,虽然年仅十五岁,可他的心智仍在车祸前的三十多岁。
李彩珠有时进来跟天佑说钱庄的事,天佑只是敷衍,现在对钱庄已经不作任何幻想。考试只有两天时间,灵儿不许任何人踏入天佑的书房,天佑不喜欢烘火,她时不时端来热水给天佑泡脚,把棉被盖在他腿上。然后坐在旁边刺绣,倒茶,调墨,天佑有时停下来,灵儿便帮他按肩膀。天佑一直有些错觉,经常把芷荷和灵儿交叉在一起,难道灵儿便是芷荷的前生。
天佑抬起头:“灵儿,你说我能考起吗?”
灵儿坚定而骄傲地说:“能,少爷一定能考取。”
“家里除了你相信,再没有人相信,我会考取的,不仅考取,还要中个状元、榜眼、探花。”
灵儿拿出手帕放在嘴角偷笑,天佑看着灵儿:“你不相信?”
“说考中我相信,状元、榜眼、探花不相信。”
“那如果我考中状元、榜眼、探花了,娶你进门行吗?”
灵儿笑着说:“你如果真的考中了,一定会成为附马的。”
“附马,灵儿,你戏文看多了,就是成为附马也是清朝以前的事,满人是瞧不起汉人的,不过我们汉人也瞧不起满人,起码我是瞧不起他们的,他们只是嗜血的猛兽,野蛮之人,他们大到官制,小到犁铧,哪一样不是学的汉人的东西……”
灵儿慌张地急忙捂住天佑嘴唇:“少爷,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会遭来杀身之祸的。”
天佑看着灵儿着急的眼神:“知道,只不过在你面前说说,哪敢到外面去说,难道真的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