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茶叶经济
壮士张越在韩府留了下来,换上一身浅蓝色长袍,身体修长,竟异常俊朗威武。
胡成对天佑再三道谢后,拿了一百两银子回苏州,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原本是苏州小县城一名举人,想到京城谋个职位,好让家里风光。没想到遇到这事,感觉官场凶险,想回去到本地弄个职位。
天佑自从到杨府和侍卫聊两句后,感觉自己对清朝法典知道太少,和翰林院朱学士又在帐篷住过两夜,对朱学士的学术非常钦佩,天佑封了一百两银子,准备出门。
韩员外坐在门前问道:“天佑,又准备出去?”
“嗯。”
“这个月你花了不少银子,爹爹年纪已经大了,家里只有你一个,就怕你和你二姐夫一样在外面花天酒地,坏了身子。”
天佑听了笑着坐在韩员外旁边:“爹爹,那地方我是不会去的,这个月我的确用了不少银子,但每次都用在正事上,今天我拿一百两银子去拜先生,翰林院朱学士。倘若当官,或被皇上重用,只是知道些书本上的知识和小聪明肯定是不行的。”
韩员外听到天佑的话满意点头说:“你真的长大了,这事是正事,你用钱只需跟爹爹说声,免得为你担心。”
天佑点点头:“这段时间花银子实在花的多了些,我也有点过意不去,彩珠姑娘也在说我。但有些钱不用不行。”
“那是当然,就像你刚才说的事,怎么不用,为你的前途,就是花多少钱,爹都是同意的,你快去吧?等等,还需拿些散钱,打理一路的家人。”
“哦,谢谢爹爹的提醒。”
天佑去朱府时走过一个小巷,看见一座青石砖的教堂停下来,走进教堂大门,一位身材高大,碧蓝的大眼睛,穿着黑袍,胸前挂着一条闪闪发光的十字架,用有点变味的汉语说道:“你好!欢迎。”
天佑走到传教士面前,很自然地拥抱教士,用纯正流利地英语说了一句:“欢迎上帝的使者为我们带来福音。”
约翰教士非常惊讶,紧紧地拥抱天佑,过了许久用英语大声说道:“上帝的孩子。”
约翰欣喜地请他坐下,声音里流淌激动:“你从英格利来,从我们的国土上来的吗?”
天佑虔诚地跪在圣玛丽面前,望着墙上的画像:“在主面前我不能撒谎,我喜欢你们的国家,喜欢你们的语言,一直想去你们的国家看看。”
约翰不再说什么,拉着天佑走到教堂后面的卧室,天佑看到约翰的书布满四墙,都是些英文医书、哲学、历史和文理,还有线装的汉文、满文书。
天佑抽出一本医书看了一会,约翰望着这个能讲一口流利英语的汉人,他的眼睛是那样清彻和纯真,从进门开始就是淡淡的微笑,天佑把书放回原处用英语说:“真不错,从来没想到这里有个教堂。”
约翰碧蓝的眼睛注视着天佑,天佑看了看约翰的桌上,放着计算桌、地球仪、还有做试验的试管和一些瓶子里装着小颗的药丸。
天佑含笑问:“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么过来的?”
约翰迟疑了一会说道:“我是康熙二十八年跟着东印度公司第一次派商船直接到达广州来的,同行的还有十五位传教士,大家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今年东印度公司在广州十三行设立了商馆,派出‘大班’(即公司的特派委员会主任)管理商务。”
“哦,有这回事。”
“你如果真想去英国,就先去广州,那里位于琶洲黄埔村的酱园码头经常会有英国船只。”
“原来是这样,那您知不知道贵国现在最需要的是本国的什么东西?”
约翰盯着天佑的眼睛,没有说话。
天佑笑道:“只不过想过去的话带一点贵国喜欢的东西。”
“我国于今年刚通过一条法令,禁止荷兰茶进口,东印度公司独占英国茶叶的进口专利权。其实你可以去东印公司工作,工钱很可观。这书上都记录了一些情况,你看看。”约翰从书柜上拿出一本英国史书。
天右翻看着在1615年,英国文献中就有了关于茶的记载,当时英国人消费的茶叶都来源于中国,是从荷兰商人那里转运来的。1637年,以科腾为首的一批英国商人,组成“科腾商团”来到广州虎门,企图打开中英直接贸易的大门。据《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编年史》记载,科腾商团没有卖出一件英国货,只是抛出了8万枚西班牙银元采购了一批中国货物。
1644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在福建厦门设立代办处,专门收购福建武夷茶,1664年,该公司又在澳门设立办事处……
天佑细细看着这些关于中英贸易的资料,笑着把书放下,又和约翰聊到羊毛纺织业,约翰笑着摇头说:“你们国的人太过于保守,我们从那边运过来好的东西都没人要。”
“那要看是些什么东西了?有钱人家没用过,怎么知道好不好,穷人没钱买,可以向清朝政府推销。”
“向政府推销,皇上每天日理万机,每天事太多,而且你要他出银两,都带着戒备的心理。”
天佑笑道:“这倒是。”然后又开始在书柜前找书,看到了一本十六、七世纪的英国经济,从里面抽出来。
约翰瞧了瞧天佑:“当今圣上对经济管的甚严,属于统治地位,和我国的私有制是不同的,我国维护资本阶级的利益,而贵国维护皇族统治利益,所有的分工都很细致,都有政府官员管理。这点上很难改变,甚至无法改变。”
“可有些东西是相通的,不管是资本阶级还是清王朝,都希望让经济发展起来,有些事必须要银子才能做到的,修河道、佛庙、教堂、宫殿,这些都需要花费大量银两……”
约翰笑而不语,天佑翻着书看,这时有家人过来,说有人看病,天佑找约翰把书借走。
天佑出了教堂大门,心中寻思着茶叶的事情,不知不觉到了朱学士府上,给了一吊钱家人,让其通报,家人乐呵呵地让他先等着。
朱学士刚从朝中回来,感觉异常劳累,每次和皇上、太子、阿哥们说话都是小心谨慎,多了闲他啰嗦,少了又说不知说的什么,长叹一声倒在藤椅上。这时家人急急跑来:“老爷,有位韩公子韩天佑说是想拜见老师。”
朱学士咪起眼睛,想起围猎的事,那公子气质非凡,斯文儒雅,深得四阿哥、十三格格喜欢,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连忙说道:“快快请。”然后对丫环玲儿说道:“上茶。”
天佑跟着家人走进正房,整个房间朴素典雅,大方桌前墙上挂着两幅米芾的草书,中间一幅唐寅的虎画,天佑细细念完上面的字,然后拿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跪下:“学生拜出老师”。
朱学士看了桌上的银两,然后生气地怒道:“原本以为你是真正的文雅之士,竟来这套,俗不可耐,快点把银两拿走,离开我府,我不需要这样的学生。”
天佑听到此话,虽有些惊讶,但很快镇静下来:“学生拜师,拿来银两,并非贿赂,只是出于尊敬老师,学生并不是想在老师面前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想让老师在圣上面前为学生说话,学生只是敬佩老师的才识和清高,以此来表示学生的心情。”
朱学士瞪圆眼睛望着天佑厉声说道:“这么说,我不得不收。”
天佑问道:“老师,墙上米芾的字哪来的?”
朱学士望了一眼字:“一幅是道台大人送的。另一幅是黄知府送的。”
“您的学生?”
“嗯。”朱学士把这个字说完后,连忙闭上嘴巴,感觉自己入了这年轻人的圈套。
天佑笑道:“这两幅字画可是价格不菲,弄来极不容易,他们才是老师真正的学生,知道投其所好,学生无才,拿了俗不可耐的东西来,老师失敬了。”天佑说完站起,两手作揖了一下:“老师不愿收学生,学生只有告辞。”
朱学士感觉无话可说,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学生有这样的心意,那领情就是了。坐下,以后来这里不必客气,以后也不需再带什么东西过来。”
天佑坐在旁边的小方凳上:“老师,不知本朝有哪些法典,学生想请教老师。”
朱学士喊了声:“红玉,帮爹爹把书房里的本朝法典拿来。”
听到一声娇小的回答,过了一会,一位微含着笑意,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的十三、四岁的小姐过来,把书轻轻放在桌上瞧了天佑一眼。
天佑连忙站起说了句:“谢过小姐。”然后迅速拿起书翻看,把在约翰那里的书放进怀里,朱学士有些奇怪问道:“你怀中是本什么书?”
天佑笑着从怀里拿出来递给朱学士:“刚才来您家时,路过一个教堂,找里面的传教士借的。”
朱学士看到上面用英文写的,翻了一下:“这全都是蝌蚪字,怎么看?。”然后递给天佑。
天佑笑着不答,放进怀里,翻看着用线装的手抄本,过了一会,丫环翠儿过来:“老爷,开饭了。”
朱学士站起:“韩公子,在这里吃顿便饭。”
天佑站起说:“老师,以后叫学生天佑就行了,这书是否可借学生两日,学生出门时,家父叮嘱回家吃饭,下次再来讨口饭吃。”
朱学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这书可要细细看。”
天佑告辞离开朱府,朱学士摸着整齐的胡须:“这孩子不错,头脑灵活,长相俊美,也不知娶了妻妾没有。”
红玉红着脸道:“爹爹,还怕女儿嫁不出去吗?”
朱学士看了一眼红玉:“那倒不是,还不是想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十五岁能考上进士的又有几人,看得出他的家境殷实,不过他好像连瞧都没瞧你一眼,是心中害怕,还是家已有妻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