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降落韩府
深秋,树叶枯黄了,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像铺上了一层黄地毯,韩府的两个家人专心扫着地上的黄叶。
韩员外名韩银宝已经年过半百,站在大房门定定地看着黄叶飘落,有四个女儿,却无子嗣,祖上留下不少家业,娶了九房,未能添上一子,前面六个都因各种疾病无法治愈而夭折,没有超过三岁,曾经出高价请过太医出诊,也没能救孩子性命。管家韩安过来,给韩员外披上外衣:“老爷,现在已经深秋了,天很凉了,进去休息吧?”
韩员外看了看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轩昂壮丽,有些悲凉地说道:“韩安,你跟随我多年,已经年有五拾,你说语蓉这次怀的会是什么?”
韩安从十岁起就跟着韩员外,家里上辈就在韩府做事,他知道老爷的心事,老爷想要儿子又害怕,女儿反而容易活命,而儿子就是生出来也难保命,每每生下儿子,老爷都开粥救济穷人,去神祖寺求神拜佛,送些香火钱,可每次都不济于事。
韩员外又想起大女儿韩子玉已经很久没回娘家,已经三十岁了,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哪顾得上回趟娘家,二女儿韩想璋远嫁他乡,是三姨太范新月所生,婆家富裕,但女婿不务正义,喜欢吃喝玩乐,每每信件过来都能看出纸上有泪痕,三女儿韩念子嫁到皇宫,虽说是贵人,但信件中也是说皇上难得见上一面,嫔妃众多。四女儿韩恨女,年芳十二,是六姨太杨之桃之女,人长得水灵漂亮不爱看书,也不爱针绣,性格倒有些顽劣。
韩员外走进旁边一间正房,四姨太刘雅珠、六姨太杨之桃、七姨太李平安、八姨太许海莲在打麻将,九姨太梁语蓉挺着大肚子坐在八姨太边吃着糕点看。韩员外看着她们边玩边笑,不禁想起二姨太柳慕青,在众多姨太中,柳慕青是韩员外最喜欢的,知书达理,温柔娴熟,因生三子难产死去,韩员外才相继娶了其它六房,没有一房能替代柳慕青,韩员外感觉无比悲哀,没有子嗣,连最疼爱的姨太太也离自己而去,是不是也要跟随顺治帝出家。
九姨太梁语蓉年芳十七,嫁到韩员外已经两年了,韩员外也没指望她给自己添上一丁半女,鼻子像极了柳慕青,当时在街头拿着粗布绣品叫卖,让韩员外想起柳慕青的刺绣,便出钱买了下来,谁知梁语蓉经常送些绣品卖给他,他才得知她因母亲生病不得不晚上绣些绣品,白天出来叫卖,这些绣品手工再好,也难有人要,是粗布,出得起价的人看不起粗布。梁语蓉对韩员外感激不尽,时时拿些自己做的糕点送给韩员外,韩员外尝到糕点,虽然样式做工精致,可味道却有些霉烂,梁语蓉看着韩员外放进嘴里一个劲问道:“好吃吧,我尝过味道不错才送与你吃的。”
韩员外拿着梁语蓉细心包好的糕点,走到路上就扔掉了,第二天从家中拿了些糕点递给梁语蓉,梁语蓉吃过后,两只眼睛闪着亮光:“真好吃。”然后小心包好:“带回家让娘和嫂子尝尝。”
韩员外看着她在街边叫卖,有时除了绣品还提些别的东西叫卖,大冬天冷得刺骨,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发抖,韩安在旁边看到韩员外有些心疼她,就建议韩员外把她娶进做九房,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经过韩安的安排,梁语蓉就做了韩员外的九姨太,她进门时是充满欢喜。
梁语蓉看着韩员外站在旁边,连忙站起让丫环茹香给老爷端椅子坐,韩员外坐下摆手说:“你也坐下。”
过了一会问道:“语蓉,请好了奶妈没有?”
语蓉笑着说:“嫂子已经帮我请好了,过两日就过来,是家旁边的刘嫂,娃儿才三个月,可以吃米糊糊了,为人忠厚老实的,做事过细,心地善良,说奶水很足。”
八姨太许海莲插嘴说道:“让大姐帮你找个奶妈不就成了,何必要自己去找。”
韩员外看着窗外说道:“还是自己了解的人好,怎么能随便找个人?”
六姨太胡翠凤喜滋滋地叫了声:“胡了,你们开钱呀。”大家兴致勃勃地玩起牌来。
八姨太满不高兴地递了两个铜板扔在六姨太面前,然后对韩员外嘟道:“又输了不少,这怎么行?”
韩员外没有理睬,站起身走到大太太范新柔的房间,大太太和三姨太范新月正在喝着茶聊天,韩员外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两姐妹挺亲热的,在聊些什么?”
大太太和三太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当时大太太嫁过来后看到韩员外疼爱二姨太柳慕青,就让妹妹也嫁过来了。大太太抱着小火钵连连咳嗽道:“老爷,我这病一到秋天就难受,特别怕冷,也不知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
三姨太范新月说道:“姐,不会有事的,你为人慈悲,命大福大。”
韩员外看着和自己共了三十多年的太太对三姨太说道:“新月,我和新柔有些话要说……”
三姨太连忙站起和两个丫环离开房间。
韩员外停了一会低声委婉地说:“新柔,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你生病我也心疼,明儿我去请个好的郎中给你看看,开几付药吃,过几日语蓉就要分娩了,我想你可不可不过去?”
大太太低声说:“这我明白老爷,就是老爷不说,我也不会过去,老爷的心思和我的一样,如果有个嗣后便是好事,延续了韩家的香火,一定要好生照顾。”
韩员外握住大太太的手低声说道:“新柔,这么多太太中,我最依恋的还是你,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日子,每次有什么跟你说,你都能理解,你放宽心,千万不能有什么事,我遇到什么事也有个商量的人。”
大太太边咳嗽边点头:“知道,老爷,几个姨太太中,我也提醒老爷,七姨太李平安是心机最重的,千万要注意,让语蓉少和她在一起,语蓉单纯幼稚。”
五天之后,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梁语蓉大汗淋淋,接生婆不停地喊着:“用力,用力……”韩员外在门外来回不停地走着,韩安站在旁边如一座木雕。
突然传来一声啼哭,茹香飞跑出房门大声叫道:“老爷,老爷,是个少爷。”
徐俊南大声啼哭,泪如泉水般涌出,使出全身的力气,满脸涨得通红,却无法动弹,灵魂已和身体牢牢锁住,自己的嘴唇被强制放进一个女人的**时,才知道自己已经重生了。
徐俊南张着两只漂亮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周围无数双各种带着笑意的眼睛,有的是皮笑肉不笑,有的冷笑,有的耻笑,有的呵呵笑……,好可怕,怎么这么多女人,神情怪异的望着他。
徐俊南又想起自己的妻子芷荷和未出世的孩子,自己为了救一个孕妇出了车祸,他的灵魂在医院里从身体里飘出来的时候,看着大肚子的芷荷哭得死去活来,徐俊南被牛头马面抓到冥府,多次偷跑出来看芷荷每日伤心落泪,自己阴气太重,怕伤了芷荷,只能远远望着芷荷伤心。牛头马面想把他扔进油锅也来解自己的劳碌奔波之苦,但面目狰狞的判官看到俊美的徐俊南心不忍,逼着喝了两大碗孟婆汤,徐俊南仍然喊着爱妻芷荷的名字,最后判官想了想,清朝的韩员外虽然前世作恶,但已经得到报应,而现世为人任慈,年年给他们进贡,现在已经年过半百,赐他一个嗣子,以振救家业,便对徐俊南说:“你去韩员外家,找你的爱妻前生,以了心愿。”
韩府上下一片喜悦,韩安开始安排家人施粥发饼,韩员外看着刘妈怀里抱着的婴儿天庭饱满,一双明朗清彻的泪眼四处张望,说了句:“小名盼儿,学名韩天佑,希望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
盼儿眼中常带泪水,即使吃奶,睡时也会在梦中哭啼,让刘妈有些担心。韩员外喜中带着忧虑,这孩子与前些夭折的六个孩子不同,长相清俊秀美,从出生起就莫名带着泪水,眉头紧锁,不过让刘妈高兴的是这盼儿特别干净,大小便时都要高声啼哭,准备好的尿片竟然可以不用,自然也少了清洗的麻烦。
大太太范新柔听到丫环灵儿和三姨太范新月说起盼儿,心中有些喜悦,终于盼了个儿子,吃了几付药,咳嗽有些好转,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听丫环灵儿说些府上的事,大太太喃喃自语:“不知子玉过得怎样,人不过来,信也不写,真是让人挂念。”
灵儿递上茶杯:“太太,没事的,大小姐为人乖巧,每次回来姑爷都陪着过来,看得出幸福美满。虽然家里有三房,可其它两房都没为姑爷生一儿半女,可见很得婆家疼爱。”
“是呀,这都多亏二妹慕青,去了那么多年,从小把子玉带在手里,教她读书写字,就这么早早去了。不仅老爷怀念她,我也对她心存感激,每次子玉回来,都要去她坟上看看。倘若不走,现在四丫头也不会这样顽劣。想璋虽然嫁到杭州富商钱家,可日子并不如意,那钱家富只知道败家,连保本都不行,只苦了想璋和她儿子钱瑜。”
“太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放宽心吧。”灵儿边擦眼泪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