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巍是个战士,是个从战地上走出来,又不断地回到战地上去的作家。火热的战地生活使他产生了简直按捺不住自己感情的激动,革命热情点燃了他胸中壮丽的火花。他告诉人们:必须有。颗火热的心才能产生火热的文章。
《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通讯发表后,在朝鲜战场上升起的那颗五角星是令人难忘的,也是耐人寻味的。
这是志愿军某师政委从战火中捡来的一个非常亲切的小故事。
大约是1951年4月下旬的一个拂晓,五次战役打响,了,师政委到前沿阵地去看部队,正好遇上挖防空洞的战士们在休息,大家一堆一伙地席地而坐,读着《人民日报》,魏巍写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就登在上面。战士们看得非常专注。继续挖防空洞的哨音响了,大家都去干活,报纸散了一地。政委把报纸一一捡起。非常有意思,他发现几乎每张报纸上这篇通讯的题目上端都画了一个很大的五角星。真怪,为什么不画别的,却不约而同地都画一个五角星?这五角星是军旗上的还是国旗上的?师政委思付着……
噢,终于明白了,身居异国前线的战士对祖国以及国土上的营房有一种特殊的思念和情感,现在,祖国的亲人吧在异国的儿女们称为“最可爱的人”,这种信任更强化了战士的思乡之情。五角星是他们的寄托,也是他们的动力,她既是国旗上那颗星,又是军旗上那颗星。
如今,魏巍虽然已经离休,但是,他身上的军装没有褪色,心头的红旗永远鲜红。在他身上,军队没有失去骄傲,祖国没有失去尊严。他还是个战士,挺胸甩臂地走在队伍里。正像他在一首诗里所说:“我们怎样来还要怎样向前走去,这就是我今天的几行心意。同志啊,看前面又是好花满山,我才写给同志啊也写给自己……”
魏巍还是魏巍,他用战士的忠诚证明:血比火红。
……
生命中有一段当兵历史的人还有谁?
一个纵队不止,一个兵团还要多。
在中国,军营里的兵足穿着军装的老百姓,军营之外的不少老百姓是脱下军装的军人。
当兵的日子是短暂的,当兵的日子也是漫长的;
当兵的日子里连呼出来的热气都带着火药硝烟味,当兵的日子里唱出的军歌却是清亮而悠扬的;
当兵的日子是臂弯里缠着渗血的绷带走出来的,当兵的日子经历了最惊心动魄的壮丽里程。
啊,在人生的史册里,记载着这样一段当兵的历史,生活显得有血、有肉、有骨、有筋,个人觉得充实,一家感到荣光,连你住的一条街也能生辉。有了这段当兵的历史,以后在人生路上遇到多少“雪山”,你都能用大头鞋把它踩扁;因为你曾经在雪山顶上站过岗,经得住生活中哪怕是40摄氏度的考验;人生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周折,甚至磨难,即使发生“雪崩”你也会走上坦途……
穿军装的生活是特殊的经历,当兵的岁月无比珍贵,今天,你虽然已经脱下了军装,人们仍然能从你的气质、风格、言行判断出你曾经有过一段当兵的历史。
看,一个纵队,一个兵团,浩浩荡荡的曾经当过兵的人又组成整齐的方队,行进在广阔的原野,他们尽情地发挥,尽情地歌唱,祖国的土地处处是他们大有作为的战场。
那不是吴运铎吗?他不再搞兵工厂了,也不再制造榴弹炮了,可是战争留在他身上永久性的“纪念”还在:一只手没有了,一只眼睛瞎了。他仍然用实际行动书写着《把一切献给党》的续篇,他关心青少年的成长,他为残疾人能得到应有的地位而四处奔忙。近年来,他在全国各地作了数百场报告,给下一代讲父辈的艰难,讲作为接班人肩上应负的重担。孩子们的心火被这位不屈的老人用热情点燃,他们不仅看到了希望,而且得到了走向希望的力量。他毕竟是70多岁的老人了,身体也很虚弱,战争留下的伤疤常常折磨得他不得安宁。他住院了,一年四季都生活在四周是白墙的病房里。但是,吴老并不寂寞,每天都有相识的和不相识的人来把他探望。一个把毕生献给党的人,人民不会让他寂寞的。
那不是李蓝丁吗?她的穿着那么简朴,身体那么瘦小,肩上挎着绿色军用挎包,挎包带上拴着一张月票。汽车站上人太多了,她不去挤,而是让别人先上车,自己最后一个上去。她是去全国妇联上班,还是到人民大会堂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她从来都是这样,一张月票可以保证她走遍北京全城。她不坐小车,除非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劳驾车队的。
这就是那个华东一级人民英雄李蓝丁吗?这个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着那么大的力量和智慧!当年在苏北战场上,作为新四军的一名白衣战士,她冒着呼啸的流弹,抢救了多少伤员。那是在芦苇荡里,她和同志们划着小船,躲开敌人的监视,神出鬼没地在这绿色世界里摆开了抢救的战场,人们称之为“水上的流动医院”。敌人恨透了李蓝丁的“医院”,却眼睁睁地瞅着这个“黄毛丫头”在自己的眼皮下活动而奈何不得。李蓝丁从江南水乡走到了北国冻土地,1950年又当上了志愿军一支手术队队长……
李蓝丁是一匹驰骋的骏马,是一峰顽强的骆驼,她永远不知劳累地奔跑,奔跑。下起了漫天大雪,她不歇停,落起了倾盆大雨她不休息。何处是她的终点?她还是用不知累的奔跑回答:
赤诚不锈,太阳不朽……
那不是蒋元明吗?这个四川娃子,不满40岁,是杂文界一位知名度较高的后起之秀,10年间写了10本杂文、随笔集,平均一年写一本。高产作家!他现在供职于人民日报社文艺部。
他是从青藏高原的雪山冰河间走出来的,那里的军营里有他曾经战斗过三年的连队,也是他至今恋着爱着的第二故乡。高原是座熔炉,对他的锻炼不只是身体,更重要的是心,壮了筋骨,练了赤诚。怎能忘记呢?当时他是一个炊事兵,每天日月山还在夜的怀抱里酣睡,他就披一身清冷的高原星光忙开了,淘米、洗菜、蒸馒头、擀面条……数九寒天双手冻得像10个小红萝卜,他在围裙上蹭蹭,又接着干。三年呀,就是这么干出来的。
如今,蒋元明成了有名的杂文作家,10年写了10本书,这股拼命的劲头来自何处?人们完全可以从当年他在,青藏高原那段生活中找到轨迹。
那不是凯丽吗?如今,中国人有几个能不认识她?《渴望》里的刘慧芳,好人!
她曾有过三年军龄,在北京军事博物馆当讲解员。凯丽真是有心的“好媳妇”,把在军博时拍下的那张照片保存得好平整,那清晰度好像是昨天拍下的新片。你瞧:无沿军帽下那双纯真而善意的眼睛,要比现在清澈得多。只是军装显得大了些,套着一体瘦弱的身躯,也许正因为这样,更增加了凯丽的几分纯朴。
人们只知道“刘慧芳”是个又漂亮又善良的中国式的女子,大概很少有人想到她是从军营这块净土中成长起来的。这儿的水甜,这儿的地美,这儿的人与人关系和谐,这儿才出了个好媳妇“刘慧芳”。
凯丽,你说对么?
那不是李雪健吗?电影《焦裕禄》里的焦裕禄,电视连续剧《渴望》里的宋大成。
“宋大成”的经历挺惨的,包括他当兵的那段经历。****中,父亲挨斗,11岁的他也跟着挨打。小雪健有多少委屈!1973年他当兵到了云南某地,在部队的业余宣传队里,他扮演的角色没有人不叫好的。不久,他就被借调到北京部队高级领导机关帮忙,他办事还是那么认真,为人还是那么厚道,领导机关决定正式调他。他太高兴了,回到了连队去和战友们告别。万万没有料到,刚告别完毕,就接到通知:不调了。上面不调了,下面也不要了,他只有一条路:复员。“大成”是条汉子,绝不会把泪挂在脸上乞人怜悯,有泪全流进心里去滋润自己的生命。是玉石终究会放光的,就在他在各个文工团之间打杂、跑龙套的同时,人们认识了他的才华,也认识了他的人品。许多好友主动为他解决吃、住问题,也请他演戏,最后大家一齐帮忙把他调进了北京。去年,导演鲁晓威把他请进了《渴望》剧组,让他演宋大成……
李雪健有一股韧劲。正是这劲儿使他走过了磨难、坎坷。他说:我的韧劲就是兵劲。我忘不了军旗对我“宋大成”的培育!
还有许多当过兵的老百姓,比如:赵子岳、陈佩斯、蒋子龙、孟伟哉、葛振林、曹惠英……
一个纵队不止,一个兵团还多。
他们怀着士兵的忠诚和许诺,昨天在军营绿色方队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今天又在营地之外的地方找到自己的神圣岗位。
不管当兵、还是老百姓,也不管年轻时,还是已经进入了暮年,他们的心中都高扬着不落的军旗。
这是一面呼唤胜利的旗,这是一面走向胜利的旗!
1991.3.5
北京望柳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