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瑛人很好,对童瑶十分关照,看见她被鞭笞得浑身伤痕累累,还好心地专门找了专业去疤软膏替她疗伤。
刚上好药,奶奶又过来了,说是前两年专门去寺院求了一套开过光的十二生肖,她人老了,不喜欢这些猫儿啊狗儿的,正好拿来送给小姑娘玩耍,也算是长辈赠予晚辈的一份见面礼。
奶奶手中那方红缎金丝锦盒富贵华丽,打开一看,端正排列着十二枚汉白玉雕琢的生肖属相,姿态各异、生动伶俐,惟妙惟肖,十分惹人喜爱。
可见这份‘见面礼’有多么厚重。
童瑶小时候,他们家确实与丁翊家比邻而居,可当时丁爷爷还在任中学校长,丁奶奶也在爷爷身边帮忙照顾,所以也并没有和丁翊一家住在一起,若要说起见面,这还是头一回。
奶奶之所以会赠送这么贵重一套白玉生肖属相给她,主要还是因为听丁爸爸和丁妈妈往常说起,念及童瑶与丁翊青梅竹马的情分,才如此厚待她的吧。
可是……
“奶奶,奶奶您的心意童瑶心领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童瑶哪里好意思说收就收了?急忙推迟道:“奶奶,我一个小孩子,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摔坏了可怎么办,还是您自己收着吧。”
丁奶奶笑眯眯地抚摸着童瑶的脑袋,说:“好孩子,你就别推辞了,奶奶既然说了送给你,这便就是你的了,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说着,又持了童瑶的手,将锦盒递进她的手中,哄道:“来,拿着,你拿着,奶奶心里高兴。”
“奶奶……”听她这么一说,童瑶倒真不好推辞了,只好求助般望向朱瑛。
朱瑛‘扑哧’一笑,扶着童瑶手臂,笑眯眯地说:“啊瑶,这是奶奶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啊。”
童瑶红了红脸,见实在推辞不过,只好说声‘谢谢奶奶’,便将锦盒收入书桌之中,心想反正东西我放这里,横竖也还算在丁家,虽然不好当面拂了奶奶的好意,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无功不受禄,确实不好收,我只不带走就行了。
之后又随着奶奶的意,坐一起说了些闲话,无非是奶奶问及这八年来和她母亲背井离乡的生活情况,童瑶捡好的说给老人家听,也尽量淡化最后母亲病逝的悲哀之情,又装作无忧无虑的样子,懂事地不叫奶奶操心。
奶奶感慨地拍了拍童瑶的手,说:“你这孩子,尽晓得捡好听的说,其实啊,我都知道,你妈妈小时候,我还给她当过班主任的呢,她那任劳任怨的性格,我比谁都清楚,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说到这里,奶奶红了眼,仿佛又回忆起许久之前的往事,只是微微昂起头来,眯着眼睛轻轻拍打着童瑶的手背,眼中泪光闪烁,虽然对那段艰苦的岁月一字未提,却能让人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其中不言可喻的酸楚。
“奶奶……”童瑶听奶奶这么说,心里也不禁泛起苦楚的涟漪,眼瞅着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朱瑛急忙打趣道:“哎呀奶奶,人家好不容易才劝住啊瑶妹妹呢,您又来啦,人家可不依呐!”说着,还挤眉弄眼冲奶奶扮了个鬼脸。
“好、好、好,不说啦,不说啦~”奶奶掏出手绢,抹了抹眼泪,强装笑颜地一手拉着一个,说:“走走走,咱们下楼去,一会快开饭了,也不知道啊翊这孩子有没有打电话把他爸爸叫回来,咱们一家人团聚,多好啊。”
恰好这时冯妈在底楼喊,老爷回来了,准备开饭。
丁氏全家五口,再加上童瑶姐弟和朱瑛,一共八口人,围着大圆桌坐下来,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大家面带笑容,其乐融融地天南地北闲侃,什么都说了,唯独对她那败家义父只字不提。
童瑶知道,这是大家心里明白,故意避讳着不提,她看在眼里,感慨不已,心里不由得觉得暖洋洋的。
丁翊就坐在她的身边,那么大个子的男生,也不怕别人笑话,一个劲地替童瑶夹菜,一会说,这是哪儿的特产,味道鲜美,一会又说,这是谁谁的绝活,色香味美,结果把童瑶碗里都堆满了菜,饭都看不见影子,弄得人家特不好意思,又急忙夹给弟弟周云天去了。
看得旁边的朱瑛忍不住笑他:“喂,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太夸张了吧!”
丁翊不好意思,只好说:“行,那你说,要吃什么,我替你夹。”
“哼,算了吧,”朱瑛呲牙咧嘴,说:“你这只‘长臂猿’呀,还是多多照顾一下我们啊瑶吧。”她就坐在丁翊另一侧,说完,还特意凑过身来,不怀好意地小声耳语一句:“好‘狗’不侍二主,乖~”
一句话说得丁翊差点喷饭。
说说笑笑吃完饭,童瑶和弟弟周云天的心情也被大家劝得好了很多,趁冯妈收拾碗筷的功夫,众人又聊起关于姐弟二人往后归宿的问题。
“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暂时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弟弟……”童瑶叹息口气,伸手抚了抚小天的脑袋,心想再怎么困难也不能将他送回家去跟那种混账人住一块了,仔细想想,又说:“初中应该有住校了吧?小天愿意去住校吗?”她说着,又生怕弟弟不答应似的,诱拐一般补充一句:“虽然住校会比较清苦一点,不过不住校的话,就必须回家去住……小天愿意住在哪边?”
周云天看了看他姐姐,又扭头望向窗外,狠声道:“我死也不回去了。”
言下之意当然再明白不过,童瑶虽然舍不得让弟弟吃苦,可如今她才十七,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有力气保得住他?
当即点了点头,正想答应着将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谁知一旁的干妈可不答应了,急忙挥了挥手,说:“瑶儿你这是哪儿的话?放着好好的家里不住,怎么能让我干儿子去住校?哎哟,你可不是要我活活被你妈的冤魂缠死唷!”她一边说,一边还好像真那么回事似的,晃来晃去,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童瑶真是哭笑不得:“干妈……”
“别说了别说了,小天就住这里了,我跟你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谁都不许说个‘不’字,谁要不答应呀,我第一个跟他急!”见童瑶还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丁妈妈生怕她不答应似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扑过来一把拽起小天搂进怀里,一副死不松手的‘铁鸡公’模样,看得童瑶目瞪口呆,张了半天嘴,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再说了,我们小天才十四岁,正是男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一天三顿去吃学校食堂那种劣质伙食?”丁妈妈挖空心思地想着,莫名其妙又扯上丁翊了,完全不顾及丁翊形象地回手拧了拧他的脸颊,笑着说:“你看我们家这小子,这么大个子了,还成天赖家里白吃白喝蹭饭来着,干妈家里又不是穷得楬不开锅了,多一双筷子能被憋死呀?”
“妈,我哪里白吃白喝了?您别动手动脚的好不好?”丁翊那郁闷唷,真是受不了她:“你不满意我在家里‘蹭饭’,回头我搬出去住好了……”话音未落,丁妈妈即刻露出一副‘你这不孝子居然敢抛弃老娘出去住’的模样,怪叫一声,顺手拍了一下他脑门,骂他:“你敢!好好的让你在家当饭桶你还敢有意见,你也不想想我十多年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嘛我……”以下省略三千字,妈妈桑又开始念经了。
丁翊一脑袋的黑线,心想他好不容易在外面建立起来的形象,就这么被她随随便便地摧毁了……
童瑶见状,心想干妈也是一番好意,再说弟弟如今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尴尬,正如干妈所说,他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弟弟本身就生得瘦小羸弱,一天三顿再去吃学校食堂的话,还不知该多可怜呢?她心里虽然怜悯心疼这个弟弟,自己却没有办法,而且如果在干妈这里寄宿,早睡早起,养成好的生活习惯,自己也比较放心。
权衡再三,童瑶也渐渐软了心肠,从旁帮着劝了两句,十分之感激地将这事儿答应下来。
丁家长辈有午睡的习惯,几个年轻人为了不吵到大人,商量着干脆出门去替小天买几件衣裳,顺便张罗一套学习用具,也正好出去散散心,去去受到今天上午那场霉气。
“啊,也好,”听朱瑛这么提议,童瑶急忙回房间去翻自己的随身包包,看看身上还剩下多少钱,摸出来一看,现金只有一百多,她涨红了脸,急忙摸出银行卡,和丁翊他们说:“你们先陪我去趟银行……”
“说什么傻话呢?”丁翊才不理她,直接从怀中摸出一叠百元大钞,数也不数,一把塞给她,说:“这些你先拿着,不够我回头再给你。”
“你……”
“别想那么多,你离开八年,这些都是爸妈给你积攒下来的压岁钱,只不过让我替你保管着罢了。”丁翊知道他不这么说这丫头死脑筋愣是不会收,于是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道:“一共有八万多块钱呢,我都替你存着的,回头给你张银卡。”
“……”童瑶瞪着他,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
愣了半晌,突然又回想起这家伙如今已经是阔少爷了呀,上次给那校花姜筱梅的分手遣散费就是一万八,出手实在有够阔套的。
童瑶无可推辞,只得接了下来,四人便结伴外出购物去了。
走半路上,周云天突然冒出一句:“丁翊哥哥,你说要是我们四人一起被困在一座高高的铁塔里面,必须要吃掉一个人其他人才等得到救援的来到,谁会被吃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