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的,一男的扶着一喝醉了酒的年轻女子回家。
女子迷迷糊糊地在原地晃晃,肆无忌惮地嚷嚷着:“今天,真痛快!呃,我没醉……宏彬,呃!给我酒……来,干一杯!”
那被唤作‘宏彬’的男子不吭声,扶着女子进屋,从她身上摸出钥匙,开了卧室的门,干脆抱起她往大床上丢,然后‘砰’地一声关了门。
那边门刚关上,童瑶这边的门开了。
只见童瑶身穿睡袍,手持棒球棍,两眼绿光闪烁,一脸漆黑,几欲要现场杀人的表情出现在门口。
然后她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刚想用脚踹门的时候,听见屋里面一阵剧烈的声响,接着又是‘啪’的一记巴掌抡过去,紧接一句:“不要脸,你敢对老娘耍流氓,老娘废了你!”
童瑶刚刚抬起的腿又及时收住,微微一愣,又耐住性子,悄悄侧过身把耳朵贴上去,很好奇地静观事态的发展。
那男的挨了女的一记巴掌,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表情反而变得更加狰狞可怖起来,狞笑着说:“你就叫吧,这里没第三个人了。”说完又换上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样,说:“宝贝,我会很温柔的,你不要乱动……”
说完,扑上大床,骑在那年轻女子的腰上,一边凑过张猪嘴臭烘烘地乱亲,一边一双手摸着她的衣裳就要往下扒。
女的扭来扭去死命地挣扎,惊叫连连,可毕竟喝醉了酒,动作软绵绵的,面对骑在自己身上那么一年轻壮汉,实在显得无能为力。
外衣被扒下来了,羔羊般的柔软白皙的上身只剩下一件纯黑色蕾丝胸罩,如烟似雾般笼罩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诱惑,让人见了情不自禁地垂涎三尺……女子吓得急忙双手环胸,死死按住,男的舔了舔唇角,对这送上嘴边的美餐倒也不急,趁女子收手不再推攘挣扎的机会,他又将目标转向她紧裹翘臀的牛仔裤,三下五除二解了皮带拉开拉丝,提起就要往下扒。
正这时候,有一只手从身后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男子错愕地转过身,只见童瑶身着睡衣,一脸讪笑冷漠的表情,双手手持棒球棍,高高举起,在他还没完全反应之前,断然落下。
碰———!!
男的脑袋上挨了一记闷棍,哼都没哼一声,往后一仰,软倒下去。
床上那女的……想来应该就是房东太太的女儿了,见状翻了个身,又把刚刚被扒下来的衣裳重新披在身上,瞄了童瑶一眼,然后从床上爬下来,晃晃悠悠地就往外走,到厕所趴在马桶旁大吐特吐一通。
童瑶被这两人半夜三更突然出现闹得焦头烂额,见那女的没啥过激反应,刚放下一颗心来,拽着那男的往客厅里拖,心想怎么说也总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出门去吧?任凭他这副模样在门口躺一晚上搞不好得闹出人命来。
她这厢刚把那男的弄客厅沙发上躺好,就转过背回卧室翻出一条薄被抱过来要给他盖上的功夫,一转眼却看见门客厅门口站着一道冰冷的背影,顺着背影往下看,发现她手中竟拽着一把寒光森冷的菜刀!
她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好像浑身能散发出泽泽青光的果报修罗一般,阴冷得让人打心底往外冒寒气。
“哼,敢打老娘的主意?”她提着菜刀冲进客厅,凶悍地将倒在沙发上的男子一把拽下地来,翻身骑在他的大腿上,动作麻利地拿刀割开他腰际的皮带,双手拽着裤腰就要往下捋,一边扒人裤子一边恶狠狠地骂道:“狗东西,看老娘今天不阉了你!”
“你要做什么?!”童瑶吓了一大跳,惊喝一声,扑上去将就手上的薄被就往那女的脑袋上蒙。那女子被童瑶这么一嗓子吼醒,还没回过神来,眼前一黑,一条薄棉被笼罩下来,然后一双手臂从身后死死抱住她的身子,童瑶一边叫唤:“别干傻事呀,杀人要偿命的!”一边伸手去夺她手中的菜刀。
被薄被蒙住脑袋的女子看不见外面,又被憋闷得发慌,提着菜刀的右手触及前来夺刀的手臂,下意识地反抗,猛地划过去,突然听见一阵闷哼,接着抱紧她的手臂松懈开来,女子掀开被褥,只见童瑶面色苍白地半倚在旁边的墙壁上,左手按住不停往外流血的右臂,痛苦地半闭着眼睛,死咬牙关黯然忍受。
“你……”血腥的味道融入空气之中,强烈地刺激着人的神经,黑暗中看不真切,她探过头,想更进一步观察她手上的伤势。
啪!
童瑶突然伸手,按下客厅壁灯的开关,女子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挣不开眼,伸手遮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两步。
“不要做傻事。”童瑶收回鲜血淋漓的左手,看了一眼,又无力地按在被菜刀划伤的右臂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地说道:“喂,半夜三更的,你也闹够了吧?实在睡不着要不我也一闷棍把你敲昏过去怎么样?”
女子看了看壁灯开关上殷红的一抹,又转眼看清楚童瑶仍然在不停滴血的右臂,再转眼看见自己手中染血的菜刀……她突然一个激灵,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啊’地一声,甩手将‘凶器’丢出老远。
菜刀‘铿锵’落地,砸损一只边角,迸射出点点火花,又翻了一转,终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血腥的气味在鼻尖流淌,房间里霎时间沉寂得仿佛凶杀案事发现场。
童瑶死死盯住那女子的面庞,见她止不住双手环臂瑟瑟颤抖,知道目前的状况她大约也不会再继续干傻事了,这才吁了口气,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冲了半盆温水,童瑶忍着疼,小心翼翼地将汩汩流出的鲜血洗净。
伤口有大半寸长,不算深也不算浅,流血跟流水似的往外直涌,不一会便将半盆温水染成殷红的颜色,看上去十分吓人。
很疼。
刚刚注意力在突发事件之上,还不觉得怎么,这会子回过味儿来,才感觉到真的很疼!童瑶整条手臂又疼又软,想端起脸盆倒掉血污换盆水都显得那么困难,她才端起来,还没走两步,手一软,脸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血水四射飞溅,湿漉漉地撒了一地。
童瑶大半睡衣被溅得湿透。
她无力地蹲下来,伸手去拾翻倒的脸盆,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实在太凄惨了,怎么这天下不顺心的事儿一件紧接一件,跟触了霉头似的一股脑儿地往自己身上涌呢?
出门还没被车撞死也不知道是幸亦或不幸?
真倒霉!真倒霉啊!我这都是什么命呀,自从妈妈走了以后,我就没过过一天顺心的日子!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想着想着,又开始觉得鼻子发酸。童瑶蹲在地上,将脸盆埋进膝盖里,努力抑制住呜咽的声音,咬牙将苦水往肚子里咽,拽着袖口悄悄地一个人抹眼泪。
“你怎么了?”方才的女子闻声过来,看见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脚下一只翻倒的脸盆,地上一汪染血的清水……
那模样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被冷漠的路人无助地推倒在地一样。
“很疼吧?是不是很疼?”她急忙将手上的菜刀物归原位,伸手去扶童瑶,这才发现她半身湿透,又急忙拽着泪眼婆娑的她回到自己卧室,七手八脚翻出一件睡裙递给她:“喏,你穿这件吧。”顺便又塞给她一条干净的浴巾。
童瑶垂着脑袋,摇了摇头,一翻手腕,露出方才洗净的伤口,只见上面又是一片斑斑血渍。她转过身,往自己卧室走去:“我那里有云南白药和绷带,你先帮我包扎一下吧。”
那女子显然不适合扮演‘护士’的角色,若不是童瑶强烈反对并数次纠正,她一准得将她的手臂绑成粽子。
幸好除了这件,其他还好。趁着童瑶换衣裳的功夫,她收拾了厨房,并重新烧了一壶开水,看这样子,似乎一顿折腾过后也从醉酒状况中清醒了不少。
在童瑶的坚持下,对方十分勉强地将那名被丢在地板上的男子又再度搬上沙发,并且将童瑶抱出来那床薄被给他盖上。
听她说一会还要拖地善后,这半夜三更的,童瑶累得实在睁不开眼皮,看这情况似乎已经不会再发生‘惊魂事件’,这才打了个呵欠,慵懒地答应一声,转回卧室自己先去睡了。
第二天童瑶习惯性五点半醒来,虽然浑身又酥又软,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可多年来晨练的习惯一时要改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换上运动服,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来回扭着脖子,她轻轻将左手抚上仍然疼痛的右臂,迟疑片刻,又觉得没可能因为这点理由就赖进被窝,遂讪笑一声,又回头望了望客厅对面紧闭的门扉和沙发上酣睡如斯的男子,揣了钥匙,轻手轻脚地出门晨练去了。
今天天气不错,明媚的艳阳一大早便露了一小脸,为整个世界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芒,连空气都仿佛清新透明得染上了橘红的暖色调。
这座城市自古便醒得早,大清早的便有中年妇女出来遛狗,也有少年少女出来跑步锻炼的,不过这些都是少数,更多的是老爷老太,或手持折扇,或提着宝剑,背着背包,三五结伴地去中心广场晨练的身影。
童瑶一路慢跑,沿途观光,路过步行街中心广场的途中,听见各晨练队伍录音机里传出来的歌曲声此起彼伏,每队三十到五十不等的晨练队伍看似优哉游哉地随着各自领队比划出各式各样的动作,放眼望去,只觉得老爷老太们仿佛年轻了十岁似的,眼神炯炯,满面红光,又淳朴又健康,十分有意思。
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叫唤她的名字。
童瑶微微一愣。
她才回来不过数日,也没多少认识的人,会是谁这么一大清早地叫住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