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好啊,你到家在停车场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我把车停到自己家楼下,然后走路到穆自民住的那一栋楼下面。她刚到,见到我以后,不好意思地说:“我刚买的车,水平太差。”
我问:“你有什么事情?”
穆自民说:“两件事,一是我刚买的车,开得不熟练,咱俩换一下车,我先开你的车练练手,等我熟练了咱们再换回来怎么样?二是我的公司刚刚起步,你能不能抽出些时间来帮帮我?”
我说:“按理说,这些都不是难事,帮你拉些客户这绝对没问题,我认识一些台湾人,他们这方面的业务应该不少,只是你那么好的车跟我换着开,是不是有些不妥?”
穆自民说:“有什么不妥?我是因为现在倒车、停车都不熟练,怕把车碰坏了,你不是怕我把你车刮坏吧?”
我笑道:“这你不就见外了,我只是不想占你便宜。”
穆自民咯咯地笑起来:“你这人就是想得多,去年我就说买部车给你开,你爱面子不要,这车给你开天经地义,谁占谁便宜?”
我说:“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把行驶证和保险、养路费票子给我。我的手续都在车上,这是钥匙,你明天去开就好了。”
穆自民把她的车钥匙和手续交给我,又问:“要不要上去?”
我想了想说:“还是不上去了,上去我怕咱俩又纠缠不清了。”
穆自民轻轻地叹口气说:“你还是这个样子,难道我真的这么令你讨厌?”
我心一软,支吾着说:“我不是讨厌你,其实,我一直很在乎你,我只是对你以前的一些做法想不通。”
穆自民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你还喜欢我?”
我没表示,既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我这人有时就是这样,明明可以直接说的东西,由于一时怕伤到对方而没有说清楚,到最后反而更深地伤了人家。
第二天,我开着穆自民的车去上班,刚一到办公室门口,正看见胡则文和董志夫在门口和工程部的两个工程师在说什么,见我开部新车来,立刻问是谁的。我说是一个朋友的,董志夫立刻问是男朋友的还是女朋友的,我老老实实说是女朋友的。胡则文笑道:“老董,你还是跟晓天好好学学吧,别看你个子比晓天高,长得比晓天帅,在女人方面你还真不是人家晓天对手。”
董志夫酸溜溜地说:“我不但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们两个天生就是做鸭子的料。”
胡则文说:“****横流,不做鸭,靠什么生活?在天上飞的不一定是天使,还有一种动物叫鸟人!”
董志夫一怔,立刻冲上去追打胡则文。我在一边站着,含笑看他俩打成一团。
正闹得高兴,我读研究生课程的一个女同学洪旋真打来电话,说她那个公司需要一个营销策划总监,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说我现在这个公司项目已经基本结束,可以考虑,不过就是上班,也要春节以后。一则我这里要结算,二则,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洪旋真想了想说:“可以,不过你不能让我等太久。”
其实,我本身还是一直想和董志夫、胡则文在一起做一些事情的,只是我们三个人的组合实在是过于仓促。我们只能完成一个现成的项目,却无法开拓成功一个新的项目。
胡则文也不希望我们几个就此散伙,他通过很多朋友联系土地,我知道的就有龙岗镇政府对面的一块七千多平方米的土地、新亚洲旁边的一块地、葵涌的一块地和坪山的一块地。但要么手续不全,操作起来有一定难度,要么就是地块太大,我们买不起。
我也找了两块地,以及爱联的一个工厂打算进行旧城改造,谈多少次也谈不拢。那阵子,我甚至怀疑自己的社交能力,就一直在想,连刘苗都可以谈成一些项目,难道我就不行?
董志夫没有什么朋友,他那时一直在给刘苗的一个新项目兼职。他这个人我发现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在内部搞政治,而对外界,基本属于没有任何开拓能力。不仅如此,我和胡则文还发现,他居然在外面包了个二奶,而那女孩子是我们常去吃饭的一个饭店的服务员。有一天,胡则文问我:“晓天,你说他******,钱从哪里出?”
我说:“那谁知道。”
说不知道,其实我知道,董志夫在给工程队签字的时候,一般不是很负责,这样工程队自然会给他一些回扣。我也知道他仅仅在审批一项上,就给公司多签出三十多万工程量去。这事我一直没有对胡则文说,因为我知道说出这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它不仅影响我和大家的关系,搞不好闹大了,还会把董志夫送进监狱。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对方侵害了你的利益,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就在我考虑怎样离开这个公司,寻求一个新的出路的时候,我安排在朋友那个尾盘做销售的一个女孩子庄奕莲有天打电话给我说:“你要注意啊,现在童克维把这里安排的都是他自己的人,而且向你多报开支少报收入。”
其实,销售那个尾盘也没什么太难的,无非就是价格上面有些灵活性不好掌握罢了。开始一阶段,童克维表现得还可以,按时向我汇报开支及销售进度,以及与甲方沟通情况。到后来,也许是因为他以为给我盘做的那个同学只是一个副总经理,就开始自己活动,准备自己拿下那个公司的下一个盘,然后把我甩掉自己单干。
我觉得他十分好笑,他不知道,我那个同学虽然在公司里比较低调,不怎么张扬,但是他主管财务,融资能力极强,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人物,和老板的关系是铁板一块。就在童克维在那个公司上蹿下跳的时候,我那个同学提醒我是不是把他炒掉。我考虑了一下,当时剩下一千五百多万的销售额,临时换人不太好,现在只剩下六百多万,该是我和他有个了断的时候了。
于是,我去童克维的销售部查了一下账,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他以多报开销、少报收入等方法至少吞了两万多,此外还以给李司季销售提成的方法提走了将近三万。我当时脑子急速地转了一下,我跟他吵,又是一场糊涂官司,问李司季,就凭他俩的关系,我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也罢,老子认了。
我拿走了我该拿的部分,然后对他说,以后的销售是他个人的了。按理说,他应该客气一些,说以后还是我们两个的,可他连这种客气都没有做到。我走出销售部,打个电话给我同学,告诉他我不再和童克维合作了,他说知道了。
一个星期以后,我同学以童克维没有完成任务为借口,解除了合约。于是童克维回家了。
他那伙人散了以后,我将庄奕莲安排到洪旋真那里工作,在手机的电话本上删除了童克维的名字,并且打电话给我在龙岗所有做地产的朋友,告诉他们童克维的为人,让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
项目收官阶段,在结算问题上我们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因为按照公司法,有一部分资金是要作为公积金的。可董志夫认为,项目做完了,应该将钱全部分光,而胡则文则说,项目虽然做完了,但是由于房地产项目的特殊性,应该留一部分资金以备急需。我也认为胡则文说的有道理,为这件事,三人闹得很不愉快。
一天,我打电话给穆自民,向她要机动车登记证准备去检车,她说她很忙,正在接待两个朋友。
下午我闲着无事,就一个人开车去官井头的嘉辉会去打高尔夫。我在那里玩了一阵子,一直没有看到什么熟人,于是就准备回龙岗。要走的时候,忽然有人跟我打招呼,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村的刘书记,他领着一个龙岗植物园的女孩子正走过来。
这个刘书记我比较熟悉,他村里有不少地,我一直想搞一块来发展,可是跟他一直没有谈成。不过我还是到他家里吃过几次狗肉,他人很大方,和一般村干部那种趾高气扬不大一样。
刘书记把我拉到一边,说最近有一块地准备卖,要两百四一个平方,问我有没有兴趣,一共一万七,可以建几栋厂房出租。我回答:“好啊,明天可以去看看,最好咱俩合建。”他用力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可以。
随后,我开车回到龙岗,路上打了个电话给穆自民,她说她很快就要回到碧湖,我问是不是在楼下等她,她说:“你先回自己家吧,等下我去你那里。”
回到家里,我抓紧时间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我这人平时还算干净,所以基本上擦擦地板、擦擦家具沙发就把房间搞得比较像样了。
正忙着,门铃响了。我打开门一看,正是穆自民,她是第一次来我这里,进门就四处看,我开玩笑说:“你像个警察一样四处查什么?是不是看我这里有没有其他女人的痕迹?”
穆自民说:“你以为我会看这些,你这人啥时候能少了女人啊,我是看看这房子原来房主的装修大概花了多少钱。”
我脸一红,好像是做贼被人家当场捉住了一样。
闲聊了一会儿,我谈到想和刘书记合建厂房的事情,穆自民说:“你可以建,到时候我找人租你的厂房。你要是缺钱的话,到时候我可以借一点给你。”
与刘书记谈买地的事情很顺利,二百四一个平方,对方包手续。当时鹏城买村里的地必须采取这样的办法才能成功,现在则不需要了,因为鹏城工业用地可以直接挂牌上市,只要你把钱准备好,就可以直接把地过户到自己的名下,那时则不同,一般都是采取所谓的与村里合作,然后村里把他们那部分转让给买方。实际上也是卖,就是要规避所谓的政策,说白了,就是脱裤子放屁,费事而已。
我算了下手头的资金,现金并不多,和穆自民的加起来也就刚好把地买了,然后可以再预收些房租。不过即便这样也还差很大一部分。于是我找了几个人想和他们合作,但对方提出的条件都很苛刻,我一时难以答应。按他们的条件,我在前五年根本收不到钱。
穆自民知道我的难处,她又不声不响拿出七十多万,我心里很明白她的钱是怎么来的,可是为了把事情办好,还是没说什么就收下了这笔钱。而对于穆自民提出,春节时她父母来龙岗过年,要我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面接待的要求,我也没想什么就答应了。
工程队答应我过了春节,村里把手续办好就开工。而我则继续为后续资金的问题而头疼,我必须做到在工程队完工之前找到结算的钱,否则工程队就要收走我一半的厂房。
这年的春节来得特别快,算起来,已经是我来鹏城的第四个春节了。想想第一次在这里过春节,那时候还满怀激情,而现在早已经是满身创伤。
差几天就过春节,一天上午,我刚陪穆自民把她父母和哥哥嫂子接回家,一个MBA班的同学把电话打到穆自民的手机上,说找我有急事。穆自民把电话给我,我接起来,她很急地说:“你这人大白天的关什么机啊?找了你一上午也找不到!”
我说:“没有啊。”说着一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那个同学说:“你现在马上到坪地去,我老公有个台中的朋友在那里开了个厂,他想买厂房,你可以去谈一下,如果能谈成,你卖一部分厂房,不就能够你给工程队的钱了吗?”
说实话,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买主。我跟工程队的合同是每平方米五百八,加上两百四的地价和一些其他的开销,再考虑到利息等财务成本,我一平方米厂房必须卖到一千三左右才能有账算,而当时龙岗周边的厂房一般都是一千一到一千二的样子,人家一听我的报价一般都摇摇头走了。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我知道卖厂房的想法不大切合实际,所以也就不大去想这个路子。今天,同学老公又给我介绍朋友,即使出于礼貌,我还是应该过去谈谈。
我叫穆自民中午请她父母和哥嫂去一个朋友开的店去吃潮州菜,自己则急匆匆地开车赶到了坪地那间台湾人开的厂。
我进门早有接待人员等候,将我直接带到董事长办公室。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如此豪华的办公室,大概有两百多个平方,左边一排书柜,里面放着各国文字的书籍,中文的主要是港台出版的管理书籍,估计其他文种的也应该是这类书籍。同时那书柜里还放着主人和两岸政要的合影,看得出这是一个很能吃得开的人。右边是一排硕大的红木沙发,就连上面的垫子都能看出绝对不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一张绝对高级的办公台上放着主人的生活照,台面很干净,只有一台电脑和三部电话。
接待人员是个漂亮小姐,非常有礼貌地说:“先生请稍等,我们董事长正在会议室开会,他交代,你来了就先喝茶,他马上就来。”
等了不到十分钟,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戴眼镜的人走进来,见到我就鞠躬,“你好你好,我是陈耀杰,晓天先生,让你久等实在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