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由心生,剑随心动,这是李长安在教荣铁衣用剑之前最爱念叨的话,他每逢闭眼便会清晰地想起。
此刻的荣铁衣坐于石桌之上,将青城剑束刺入身旁的泥土之中,屏息凝神,全然一副道士打坐的模样。
提升武道境界是以内力贯通全身十二正经上的三百六十九个穴位,十二正经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奇经八脉,当所有穴位贯通便是武道登顶。
而武道境界,便也是以此划分,初入武道是为九品练体境,提剑便是。
而后打通阳蹻脉踏入八品境界,再后面便是分别打通阴蹻脉,阴维脉,阳维脉,带脉,冲脉,任脉,督脉,对应其余武道七个境界,七品练武境,六品地玄境,五品玄武境,四品金刚境,三品地堂境,二品纳气境,一品入神境。
越往后越难,因为每当打通一个经脉,便就需要日后持续不断地灌输内力,其消耗的时间精力也都是成倍地增加。
武道境界分高低很简单,看其打通到了第几条经脉而已,但实力高低却是得看武学,即你一剑能刺穿多厚的墙,能劈开多坚韧的甲胄。
天下武学无数,千奇百怪,有用剑的就有用刀的,有用拳的,也有用脚的。.
如今的中原四大名门,万剑门号称剑法天下第一,天禅宗号称天下刀法第一,而百花谷与佛教化生寺不争其名,一个济世救人,另一个也是济世救人。
在同等境界之中,万剑门的弟子,可称无敌,其后便是天禅宗的弟子,这也是造就万剑门四大名门之首的原因。
荣铁衣此刻以聚全身内力,不断地冲击奇经八脉中的第五条,带脉。
内力至丹田之内涌出,不断地冲击着带脉之上的穴道,当尽数贯通之时,便是突破到了四品金刚境。
荣铁衣只是闭眼屏息不到半个时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似轻微的一系列的运功,实则在体内如同顶着千斤巨石一般的沉重。
汗水至额头贴着他脸颊缓缓滑下,流进脖领深处带来一丝夜晚的冰凉感。
荣铁衣打了个哆嗦,按照常理武道境界达到他目前这个境界,内力已经彻底贯通四条经脉对外界气候有着相当大的适应能力,这点寒冷根本不足为道。
但此时他刚刚运功完毕,且用尽丹田内力冲击带脉,此刻周身已无内力运转,对外界的气温也就格外地敏锐起来。
此刻必须要好好地休息一番,荣铁衣起身提剑正欲回屋。
却是听见院外有动静传来,脚步声极其轻微,但走荡顺序极其杂乱,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想必是个内力极其深厚的人,荣铁衣皱眉仔细听去,脚步声已离院门不足二十丈的距离。
此时已是夜深,莫说寻常百姓家,就连彻夜值守的城中将士也都要开始打瞌睡了,何人会来呢?
但来人内力深厚想要隐藏脚步声绝对是轻而易举,但此刻发出声响,想来一定是走得轻松至极。
什么人呢?
是以目前荣铁衣看到这龙虎堂内的人,能做到这一点的那便只有薛小平,但薛小平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呢?
荣铁衣思绪在脑中揉成一团,本身在这龙虎堂内就感到浑身不自在,而此时更是如此。
他已恨不得自己走出去亲眼瞧瞧。
但就在这时,原本荣铁衣以为还尚有一段距离的脚步声,忽然间就出现在了院子外边。
荣铁衣陡然一惊,感觉周身汗毛都束了起来。
紧接的下一刻,一个浑圆的脑袋从院外探了进来。
荣铁衣整个人都愣住了,对那张脸虽然没有太多的记忆,但确实是能够在脑中想起。
那个曾经在某个客栈之外跟他靠眼神互拉仇恨的乞丐。
若是没有那一头炸毛般的头发,荣铁衣当真是想不起来,但此时却是纳闷了。
“你是铁手门的人?”
荣铁衣先开口问到。
那突然神秘出现的乞丐,脸上红晕未散,探出个脑袋微眯着双眼就那样望着荣铁衣,在这样昏暗的时候,当真看着有点让人心惊。
荣铁衣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正欲先前两步看个究竟,却是见到那乞丐忽然打了个饱嗝,继而一只手从墙外边探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手臂向上挑,身体弯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形状,竟是又喝了一口酒。
酒壶里的酒似乎已经见底,他还用力地抖了一抖。
荣铁衣面容抽搐,心想这家伙儿总不会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来的吧。
但荣铁衣猛然想起先前的脚步声,顿时心中不敢轻视,他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来找我干什么?”
那乞丐面无表情,双眼微眯,似乎还是半睡半醒的模样,他在三个多月之前是那身衣服,在现在也还是那套衣服,发型更是没变。
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似乎是在提醒着荣铁衣什么。
荣铁衣眉头皱得更深,提剑的右手,两指快速横移,将那原本反向而提的青城剑紧紧地在手中握了握。
“切。”
却是听那乞丐终于出声,虽然是一声让人极其不爽的不屑声音。
荣铁衣面露怒容,本身自个也不是什么脾气平和之辈,这来得神神秘秘的家伙一直闭口不言,现在竟还如此不屑的态度,若是再随便换上这龙虎堂的任何一人那都是要提刀将他赶出去了。
“还没想起来?”
那乞丐晃晃悠悠地走进了院子,神情清逸,似乎根本就不在于荣铁衣手中提着把剑。
继而他走至石桌之上,将那酒壶往桌上轻轻一磕,发出一声咚的清脆声响。
荣铁衣猛然一惊,忽然想起当初他坐于河边之时曾是将这乞丐的一只酒壶推入了城中河道里。
而当时那乞丐也就是追着酒壶而去,再也没有见过,至于他到底捡没捡回来,荣铁衣也就更不清楚。
“你想怎么样?”荣铁衣语气变得平缓了一些,若是说这家伙上门讨那酒钱,这自个当是认了。
那乞丐又是切了一声,“这酒壶当初我是捡回来了,但我得告诉你,这酒壶当时我是拧开丢给你的,酒是全没了,你自个看着掏银子便是。”
这乞丐看着年岁不大,但这说话语气却是老气横秋,如同那活了上百年的老人在对一个还未而立的少年说话。
荣铁衣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惊悚,这人当真是大有古怪。
但很快,荣铁衣心神镇定下来,望着那酒壶心中大致地估算了一下,顶多装上一斤半的酒,再按照这乞丐的身份,那顶多了也是喝点市井里最便宜的杏花酒,估摸着绝不超过一两银子。
荣铁衣也不开口问他要多少钱,直接从怀里摸出了几个块碎银子,朝他丢了过去。
乞丐面露喜色单手至空中一抓,五两碎银子就那样被他一下全给抓在了手中,原本还一脸更打了他老婆一样的表情,这瞬间就跟孙子见到爷爷一样。
“嘿嘿,好说好说,咱两恩怨一笔勾销,额,日后若是还有机会,我定然再请你喝一次酒。”
荣铁衣只感觉这一阵的莫名其妙啊。
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
这龙虎堂在华阳城里可不是个谁都能进来的地儿啊。
然而荣铁衣并没有心思询问,因为不知为何此时这周身只感觉是寒气逼人,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如同到了冬日,虽说此时内力不足,抵挡不了寒气侵袭,但这习武之人额身子骨都是极好,怎会在这春日里遇到这种情况呢?
荣铁衣大感不妙,继而看向院中的那乞丐,却是见他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院门之外,只听他那含糊不清的声音在那独自低喃,却又如洪钟入耳一般直达荣铁衣的脑海。
“这大晚上的,该睡的睡,该走的走,啊,我这该喝酒的,也再去找点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