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你快说。”郑天容看到郑天宇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皇帝老子被行刺了,就是今天早上的事,不过他倒是命大,一点事也没有。”郑天宇神神秘秘的说。
“刺客抓到了吗?”郑天容心立刻吊到了嗓子眼。
郑天宇冷笑一下,“全被杀了,现在一切不利证据都指向妹夫,据说皇帝龙颜大怒,他身边几个谄臣又在一旁不断挑唆,皇帝已经派了两队侍卫来押妹夫上京。”
郑天容一惊,冷汗哗哗就披了下来,“侍卫什么时候到?”
“得到消息,说明早就到了。”郑天宇忧心忡忡的说。
郑天容心里暗骂,这个该死的高孝瓘,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和她说一声,他以为可以瞒她多久?谁都知道,这是个圈套,且不说这个皇帝老儿是不是真的被刺,就算是真的被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对方使得是离间计,这个皇帝老儿竟然装糊涂,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除掉高孝瓘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你们商量之后决定怎么做?”郑天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妹夫还是不忍心与他哥哥骨肉相残,他决定独自上京。”郑天宇叹了口气。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郑天容拿起外衣往身上一披就往外走。
郑天宇知道拦不住郑天容,便也任由郑天容去了,郑天容走了之后,他吹灭蜡烛,瞅瞅四下无人,也走了出去。
高孝瓘的书房还亮着灯,郑天容也顾不得周围有没有隐卫,推门就走了进去。
高孝瓘正在烛光下批阅公文,见到郑天容竟然没有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郑天容会来,只是放下毛笔,对她招招手,“容容,过来。”
郑天容气呼呼的走了过去,高孝瓘搂住郑天容的腰,轻轻一抱,让她坐在他腿上。
高孝瓘拥着郑天容,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郑天容轻轻搂住他,将脸贴在他的额头上。
他温热的鼻息让郑天容觉得很安心,心里的躁动不安立刻被抚平了,郑天容只希望时光在这一刻停住。
“你怎么这时来了?”过了许久,高孝瓘才恋恋不舍的从郑天容怀里抬起头,问她。
郑天容捏捏他的脸,佯装生气的反问,“你说我为什么这时来?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孝瓘一愣,随即苦笑,“我就知道,肯定是天宇告诉你的。”
“如果五哥不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郑天容气嘟嘟的问。
“我是怕你担心。”
“有些事,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倒不如坦坦荡荡的接受,你真的准备独自上京?”郑天容看着他。
高孝瓘看着郑天容,先前他担心郑天容年纪小,知道这事会手足无措,但现在,他觉得,这个女子是可以陪他承担一切的。
高孝瓘沉默不语,过了半响才说:“他始终是我哥哥……”
郑天容冷笑,“你对你这哥哥心慈手软,你这哥哥对你可是绝情的很,你不怕他半路就对你下手?”
“他不会做这种成为别人话柄的事,相反,这一路他会全力保护我的安全,如果他真要对我动手,也会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对我动手。”高孝瓘淡淡的说。
“如果他真的不顾手足之情,你会怎么办?”
高孝瓘握住郑天容的手,“容容,你该相信我,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郑天容这才展颜一笑,“我知道你肯定有自保之法,算了,你这次去也好,有些事,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高孝瓘捏了捏郑天容鼻尖,“你这个鬼灵精。”
郑天容又陪了高孝瓘说了一会话,才在高孝瓘的护送下回到厢房,虽然口中说放心,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安,恋恋不舍的将他看了又看,才嘱咐他也快点回去休息。
第二天清早,卯时时分,皇帝的圣旨就跟着上百个佩戴兵器穿着铠甲的侍卫一起来了,宣读的圣旨里只说要高孝瓘立刻随队赴京,只字未提行刺一事,可见这皇帝城府多深。
王府里所有人都去接了圣旨,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阵势也知道大事不妙,很多人伏在地上就开始瑟瑟发抖。
高孝瓘接完圣旨,面容平静的嘱咐了谢望之和傅尘两句,就是让他们照看好王府这类话,就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上马车前,他转头看了一眼,虽然郑天容夹在众人中,但郑天容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郑天容努力对他微笑了一下。
高孝瓘上了马车,一队人渐行渐远,郑天容的心,好像也在这一刻空了。
下人家丁陆续散去,那几个人妖也满面愁容的回到各自厢房,郑天宇立刻带着几个高孝瓘的心腹将他们监视起来,这里就留下郑天容、林素清、傅尘和谢望之,林素清焦急的拉着郑天容,“天容弟,瓘哥哥怎么了?”
郑天容和谢望之对看一眼,他对郑天容微微点点头,郑天容不动声色的拉住林素清的衣袖,将一张纸条趁机塞进了她手中。
“素清姐不要着急,殿下不过是上京一趟,没几日就回回来。”郑天容轻声对她说。
林素清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平静下来,“原来是这样,没事便好。”说完便转身往所住的南苑厢房走去。
郑天容在纸条里写着,“事关殿下生死,切不可慌乱,需以静制动,静待时机”这几个字,就算林素清再着急,也不会拿高孝瓘的生死开玩笑。
王府在这个时候四周肯定布满了皇帝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其中,稍有动作就有可能会连累到身在京都的高孝瓘。
高孝瓘跟郑天容说过,他手中有着一份重要情报,皇帝绝不敢动他。就算没有那份情报,他手下直接听他号令的五万北齐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接下来这几天,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度日如年,京城也没有消息传来,好像一切都很平静,但这平静下却是勾心斗角、杀机重重。
不过,郑天容相信,高孝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这是郑天容唯一坚守的信念!
可是,第四天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却彻底将郑天容打入了地狱。
‘武王高孝瓘大逆不道,图谋篡位,被赐毒酒一杯,谢罪伏诛,特恩准其保留身前封号,允许其按照皇家规格在赠州风光大葬。’
接到这个消息后,郑天容险些站立不稳,林素清和那几个人妖立刻嘤嘤哭了起来。
高孝瓘,你不是答应过自己,要活着回来的吗?
一夕之间,赠州所有民舍都悬挂起白色幡旗,所有赠州百姓的腰间都系起了白布条,郑天容看到那高高伫立的杆子将一面面雪白的旗帜支撑在屋檐上,一面连着一面,就像郑天容的心,空白一片。
郑天容茫然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却不想停下来,知道郑天宇他们都很担心,可这时郑天容已经顾及不了他们的感受了。
王府里处处挂满白幡,大堂里,一片素白,王府的下人们一个个白绢素麻,看得郑天容触目惊心。
高孝瓘的棺椁很快被运了回来,郑天容实在无法接受,去的时候还是鲜活的人,回来时竟然变成了一只冰冷的棺椁,只觉得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梦醒了,高孝瓘还会在郑天容身边微笑着唤她‘容容’。
玄铁色的棺椁宽大厚实沉重,棺椁上覆盖着一面崭新的北齐军的旗帜,八名抬棺人将棺椁小心的放在大堂正中,四周白烛如昼,许多人都在哭泣,郑天容看了眼一身素白跪在灵堂前的林素清,她哭了一天,双眼已经红肿的像只桃子。
郑天容微微苦笑,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高孝瓘,会不会一辈子都帮她穿鞋,他当时望着她微微一笑,说会!
这些诺言犹在耳边,可是,他的人在哪?
想到这,郑天容冲向棺椁,想要打开棺椁看看高孝瓘是不是真躺在里面,如果他在里面,郑天容要问问他,他答应她的那些事呢,难道都不作数了?
可是郑天容才冲出去一步,郑天宇和傅尘就一左一右架住了郑天容,郑天容一边挣扎一边对他们说:“你们别拉着我,我只是要问他几句话。”
郑天宇看着郑天容,那样子比哭还难看。郑天容对他说:“五哥你别这样,你干嘛哭丧着脸,我真没事,我就想问他几句话。”
“五哥求你了,你要是受不了,我陪你出去,咱们不待在这了好吗?”郑天宇给郑天容这么一说,真哭了起来。
郑天容一见连忙点头,“好,好,我随你一起出去,反正他在这里,又不会跑掉,我随时都能来问他。”
郑天宇和丁香一左一右扶住郑天容,一步步走出灵堂,将她带到花园里休息。
郑天容一言不发的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知为什么,觉得很扎眼,丁香看着郑天容,不停的抹眼泪,哭的郑天容都烦了,她站起身就往回走。
郑天宇一把拉住郑天容,“你要去哪?”
“我去看看孝瓘,天凉了,我怕他着凉。”郑天容对郑天宇很认真的说。
郑天宇呆了呆,终于还是咬咬牙,对郑天容说:“六妹,殿下,殿下他已经不在了,你要振作些。”
“你胡说!”郑天容斥道,“孝瓘答应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丁香也拉住郑天容的袖子,哭着说:“小姐,你想哭就哭吧。”
“我为什么要哭?”郑天容反问她。
“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孝瓘。”郑天容说完便要往灵堂走,这次郑天宇没有拉郑天容,而是直接朝郑天容后颈打了一掌。
郑天容眼前一切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一片黑色,阴寒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朝她聚了过来,郑天容双眼一翻,就倒在了郑天宇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