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在台前报幕的空当早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灯光隐下的黑幕里小跑着搬来古筝等架子,还有两个要对着古筝两端的麦克风话筒是带有三脚固定架的。
一男生把麦克风的三脚架放在肩上扛了起来走上舞台,月裳就跟在他身后,前方报幕的主持人快要说完,动作得赶快了。
“小李!”后台传来焦急的喊声。
那名叫小李扛着脚架的男子闻声习惯性地转身回头,却忘记他肩上的脚架由于之前有个节目有用到,架腿还拉着很长。
“呀!”随之身后乍起小小的惊呼。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小李这才惊觉身后有人。
台上的这些事对于台下的观众是根本无所觉的,但那两个报幕的主持人耳朵却是放得极尖,身后的动作早发现了,男主持人比较有经验,用眼角的余光一扫就见有人在后台举板,一个大大的红色“拖!!!”字赫然在白色的板上。
好,男主持发挥实力的时候到了,他待女主持把台本上的话说完,立马接上话茬。
“更何况现代生活的紧凑加快了我们的步伐,在如此多元素的变幻下我们应该如何来调养性情......”
女主持人有些愕然地瞅了眼搭档,拿着话筒强装微笑看着台下,她的经验不如他,一时还真没法接下他随机应变的台词,只好悻悻地当个摆设,让他独演。
衣帛轻微地撕裂声只有月裳和那个叫小李的男生听到,两人都吓懵了。
背后凉飕飕的让月裳迅速回过神来赶紧转手到背后摸索着,好像只是拉链被脚架给勾拉开了好长,几番战斗终于给拉上了,月裳松了口气,把外罩的青纱整理好,用眼神示意尴尬的小李赶紧把东西都摆好。
主持人那也强撑不下去了,一接受到后台示意OK的手势就忙不迭地跑下台,再不然台下的观众就要怒而暴起了。
月裳已坐定在古筝后面,耳旁固定好了微型麦克风。
灯光师将聚光灯定住在月裳身上,淡淡的月白色光笼罩着她,月裳身上那件衣服在灯光的映照下那朵暗亮线绣着的大红牡丹活络了起来,随着月裳身形的微动而摇曵起来。
月裳稍低着头,眼睫毛微微下摆,在浅浅的眼窝下投了淡淡的阴影,那双如剥葱般白的玉指轻轻地抚上了琴弦,手指一勾一滑,溜出了一连串清脆悦耳的滑音,流水般温润,却又泌人心脾,似乎有疗伤作用般的琴音在月裳飞舞的双手下流泻出来。
礼堂里都静谧下来,只有空灵的琴音在绕梁飞舞,充斥着整个礼堂的角角落落,似乎就在耳旁却又捕捉不住,感觉直欲要飞往天际。
琴音逐渐转得弱了去,只听:
“怜欢映月,
却似月去而望无梅。
夜入寐色,
只追忆世事之尘音。
缘来花开,
一如梦碎繁花纷飞......”
静......
礼堂四周是八扇的大窗,今晚的月光出奇地好,透着窗直直映射进来,将礼堂地面兜得盈盈亮,像碎了一地的银珠子儿,那月光揉合入月裳的琴音在空气中舞动着,更平添了几分灵气。
月裳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舞着,手臂上罩的青纱也随着音色律动,时不时会掩了胸前的红牡丹,给人一种朦朦胧的感觉,已经分不清是在礼堂里还是在那清寒的月宫听那嫦娥娘子奏这清脆又温润的天乐。
王越觉得心快跳出胸腔了,他控制不住,有种泪水要冲刷出眼眶的感觉,很奇怪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这场面,这音色,他敢保证不是第一次听过,但他又实实在在没主动去听过古筝或其它类似乐器的演奏。
王越有些慌乱却又不可自拔地深陷在那绝妙的音色里,他只能肯定那个女孩就是那天下午教室外见到的。
“唉~”
小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多余的话就不想说了,怎么三嫂就能教养出这么个绝妙的女儿,一想到她那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就不禁犯头疼。
“小林?林老师?林沛!”
“呃?啊,主任。”
林沛就在后台双手紧绞着那厚重的帘布,他已是听得忘神了,从这里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月裳那被隐在古筝后边姣好的身段,虽然是侧着身子,但那恰恰似用画笔勾勒出来的身形曲线紧紧地包裹在贴身的月牙白长裙里,显得更是娇媚动人。
“一会晚会结束了,你把这里善后的事交给我那几个研究生就好,散场时你陪那些人回招待所。”
“好的。”
就在说话间,月裳的曲子也近了尾声,古筝的声音渐渐地淡去,突然再来一个急拨回弦,一连串的快速音符从古筝上蹦跳出来,如高山流水般全哗地倒入池中,再回旋几番,池中之水又再度渐趋平静下来。
“叮~”
就连最后一滴,也回到了池中,然后一片静谧,如未曾发生过。
场下观众都摄住了,随着月裳的琴音坠入了那如真似幻的梦境当中,偶时在月色下闻花起舞,又或是在山林中追逐着山水奔腾,仿佛那就是自己前世脱俗的生活。
月裳收住了手指,歇了口气,才立起身来,走到台前向观众作了个揖,当她起身的瞬间,自发的热烈掌声应时响起。
成功了!月裳开心地想,在人群中准确地搜索到了第三排的宁岩,向他绽开一个会心的笑容。
宁岩朝月裳竖起了大拇指,他的妹子果然是好样的,不管做什么都如此优秀。
“嘶————”
一丝轻微的声音不合适宜地在月裳耳旁响起,如此地扣人心弦,月裳的笑僵在了脸上,能感觉到拉链正自缓缓下滑,后背的皮肤开始触到外界的凉意了。
月裳迅速双臂夹紧两侧衣服,今天在上台为止都还觉得老天爷特别眷顾她,好运连连,现在却要连连出这番意外来考验她?
台下的掌声不断,月裳急得额上都渗出点点汗珠来,只能面朝着台前以小碎步点点地往后退,那一张张激动的脸,一双双挥动的手在她眼里已经变成洪水猛兽了,如果可能像仙子般挥一挥衣袖就能把台下的人都变不见该多好。
林沛离月裳算是最近的了,也是最先发现了月裳表情的异常,还有她的双臂不自然地紧夹着身体两侧,林沛拉过了刚才在场上和月裳出点意外的小李。
“她的衣服,可能被刚才勾到了,台上很暗,我也不是很清楚........”小李脸微微有点涨红,在林沛的威逼下支吾了出来。
林沛脑袋嗡地炸开了,对着面前这个莽撞的男生真想一脚踹下台去,月裳的衣服准是勾坏了,看她不自然的动作就知道,这台上的幕帘只有在开场和结束时才拉动的,即使是他也不能轻易去动用,校领导都在台下看着呢。
林沛急得捉耳挠腮,舞台这么大,照月裳这么小碎步地移动迟早会让台下发现异常的,到时就更不好圆场了。
后台不知情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在动作准备下一场的节目,是个小品,道具还真不少,编好了号正要准备等月裳一下场就轮番搬上台去。
林沛一眼看到那些道具里有一瓶摆设用假花,灵光一动,摇了摇一旁呆愣的小李,“快,给我找个夹子来!!!”
小李给摇得晕乎乎的,不过他属于后台道具的搬运工,像夹子这类固定用的小工具就在腰包里兜着方便使用,一听林沛喊得火急,想也不想就捉出了五六个交在他手里。
林沛立马一把抄起旁边瓶里的那束假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奔上台去。
月裳觉得眼前都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感觉就是裙子下坠之势越发地强烈,她在台上也耽搁了许久,聚光灯还死死地跟着她,这若是走得快了万一这曳地裙子真滑下来自己真是羞也羞死了。
突然眼前一暗,那强烈的月白光被一片阴影给替代,月裳还来不及反应就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直待背后的裙子有被一双突来的大手向上拽起时月裳才想起要挣扎。
“放心,别动,马上就好。”
低沉却莫名地让人有安全感的嗓音就在月裳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贴着背后的感觉,那可怖的下坠趋势也随之消失了。
月裳僵直的双手被托了起来,手里塞进了一件物事,那个怀抱也离开了她。
“林老师?!!”
禁不住的低呼。
林沛微微笑了下,快速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向后台跑去了。
台下本来断续的掌声又热烈地响了起来,本来有些起疑的人们这才了悟,原来还有献花这一出啊。
月裳也迅速调整好表情,留下个娇美的笑容朝台下微微鞠了一躬,旋即转身快速下了台去。
在进入后台布帘遮掩处,月裳才是真正放下心来大大地松了口气,那些工作人员接过月裳手中的花,然后陆续将下一个节目的道具搬上台去。
月裳在穿梭的人群当中,搜索到了站在后台里冲着她笑得好看的林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