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尴尬了。
宁月裳轻唤了几声,神婆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呼吸平稳而缓慢,看来睡得不是一般地沉。
屋子里安静下来,连细微的呼吸声响都嫌是多余的,茶杯里的茶水渐趋凉意,宁月裳干脆端起来一饮而尽,无奈地看看对面睡得专注的神婆子,她也同样靠在椅背上歇息。
这时才发觉外边的院子一直很安静,那只八哥再没叫唤过,像是训练有素一般。
既然苏琪中途有事离开,在这里的房间也退了,今晚势必要离开这江南小镇往别处去,只是具体往哪去她倒是还没有决断。
脑袋里正迷迷糊糊地想着,却觉得越想越浑浊,像是雾罩般朦胧不清,而意识也很狡猾地溜走了大半,待她发觉已来不及,上下眼皮开始紧紧咬合在一起。
难道瞌睡也是能传染的?这是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想法。
之后,只能有混沌来形容一切。
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周围的景物呼啦啦地飞逝,从有形变为无形,只剩下光和影在不停地变幻交替,头顶混沌的一片勉强能看得出是白天黑夜在轮番上演。
而她,在不停地做着跳跃动作,其实很疲累了,可是她却不知该在哪停歇下来。
甚至有一些人影从那些飞逝的景物里剥离出来,那只是人型的模糊影像,具体面貌都看不清,她却觉得她能够知道那是什么人,好像是认识甚至是熟识的。
一旦她要将那人名清晰起来时,那人型影像就散了开去,然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好诡异!
宁月裳开始急得一脑门的汗,真的,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伸手一抹才知道有了一脑门的汗,意识不可谓不清晰,却又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般,像是被关在玻璃箱里的鱼,苦于四处无突破。
还有一点,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准是在作梦。
如果说这些感觉清晰的东西全都是在梦境里的话那就无所惧了,毕竟就算你梦到天崩地裂,甚至死去,那也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认知到这一点后,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反观那些飘忽的影像,似在对她举手投足,接着无一例外都消散去。
比走马灯还要快上不知多少倍的速度,周围景象的变更成了色彩斑斓的油泼画,一幅幅静无声息地飘掠过,连痕迹的尾巴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再然后,她已经对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型影像麻木了,虽然每个影像的轮廓都不同,就像是不一样的人,偏偏她又都感觉熟识得不行。
“小梦。”
就像是一直在观看的无声电影突然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来让人大吃一惊,正跳起来要去寻找这是从哪蹦出来的对白时,却一切又恢复成原来的无声电影默默在上演。
而你只能干着急,因为你总不能让电影院为你倒带吧。
宁月裳就是这种感觉,眼睛都睁大了,大到可怕的极限,她甚至觉得再这么睁下去即使在睡着的她也会醒过来。
那俩字儿飘渺而遥远,陌生又熟悉,震惊又恐惧,她得有至少八个年头没这么听过了吧。
她甚至都回忆不起来喊这俩字儿的人是谁,如果是在八年前她准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因为这是她前前世的小名。
这一声后,周围更像是陀螺般加速运转,将她重重包围,直至混沌了整个天地。
她呐喊,却也像是无声电影一样被狠狠地剥夺了声音,所以她开始用手,想拨开眼前的混沌,只能双手拼命狂舞,不管有没有效果。
突然,像是触到一个实质的丝薄,她猛地撕开......
“嗬......”
微凉的空气倒灌入嘴里,切切实实,刺激着口腔里每一寸肌肤,刚张开的眼睛又小小地眯起来,一时适应不了眼前的光线。
其实不是很亮,暗黄光圈包围的火苗在跳跃,因为罩了一层玻璃显得越发朦胧。
宁月裳揉揉眼,待能将眼前的事物聚焦后又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来,那跳动着火苗的东西竟然是——煤油灯?!
她对这个东西其实很熟悉,但因为这个东西所具备的古老气息,所以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了,可是为什么有煤油灯出现?
借着火光打量四周,空落落的四壁,她坐在靠背椅子上,面前一张木制的方桌子,桌上有一盏茶壶和一个小杯子,杯子里的水虽然染上了一层暗黄色,却很明显不是茶水。
这应该是清水,她舔舔发干的双唇,忍不住拿起来喝了一口,之后连灌了五杯后才回了精神。
宁月裳瘫坐在椅子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她就像是刚退了高烧的病人,有气无力,更别说去思考。
眼前的东西古朴得可怕,就算真是回到古老东西对应的时代她也认了,现在的她只想再闭上眼小憩一番。
眼皮还未待合全,门的方向突然响起不和谐的吱呀,在这种油灯摇曵下显得特别扣人心弦。
宁月裳赶紧坐直身子,睁大眼睛瞧着那扇门的方向,努力辨识刚进来的人是谁。
那是个头娇小的身体,朦胧昏黄的油灯并没给那人的脸来个特写,反是笼罩上了半片阴影。
“醒了?”来人率先开口,是清脆的女声。
宁月裳愣了愣,没应声。
“出来吧,该吃饭了。”那女孩继续说道,然后顿了顿,“别睁这么大眼睛,怪吓人的。”
“......”
她才是被吓的那个啊,宁月裳小小地在心里抱怨了一下,迟疑地站起来跟着走出去。
“对了,出来时要把灯灭了。”女孩转身对她说道,然后自己率先走出去。
宁月裳只好折回来,灭了煤油灯,这时盘踞在整个屋子角落里的黑暗四面八方地向屋子中央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轻微地跺跺了脚,她赶紧转身跑出那间小屋子,紧追着那女孩走出去,这时,她的大脑已经恢复运转,想起来这是白天来过的小屋子,神婆子当然没在那里面了。
那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当然就是小红,一如之前那种不冷不热的调调,不过能想起这些却让她欣慰无比,幸好并非是所想的那样回到那种用煤油灯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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