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安静了一整夜的街道开始变得热闹喧哗,祁琦撑着脖子在绿荷的帮助下洗漱完毕,这才回到铜镜前,将脖子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拆了下来,镜中,原本应该是白璧无瑕的脖颈,却有着一圈刺眼的紫黑掐痕,绿荷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没有抽泣,是无声,静静的流着眼泪,而手上的动作还未有一丝的停顿,她将祁琦指给她看得瓷瓶拿到手上,然后用手指抠出些许药膏,轻轻的,缓缓的在祁琦的脖子上抹了一圈。
祁琦不能出声,只是在绿荷重新围上纱布的时候,扬起嘴角,重重的抓了一下她的手。
绿荷抹掉眼泪,然后笑了,道:“小姐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
祁琦眨了眨眼,再次称她笑了笑。
筝儿端着一碗白花花的米汤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小姐,用早餐吧!”说着,就将托盘放在了桌上,将拿碗没有一粒米饭的米汤捧了出来。
绿荷扶着祁琦走到桌边,然后接过筝儿递过来的饭碗,轻轻的搅动着那米黄色的汤汁,祁琦抽了一下鼻子,闻到了米汤特有的清香。
一顿饭吃的特别艰难,明明才一小碗的米汤,祁琦却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喝完,而且,每咽一口,喉管处的疼痛就撕扯着她的感应神经,让她觉得痛苦万分。
筝儿在将空碗端出去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的,不过,并未流泪。
养伤的日子是无聊的,因为脖子不能随便乱动,导致连练字这么简单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都异常困难,加之无法开口说话,祁琦基本已经没事可干了,每天只能拿着一本书,举到与眼睛平行的角度,才能打发掉每天无聊的时间,不过,连续五六天都持续那个举书的动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祁琦再次恢复到了那无所事事的阶段。
还好,在祁琦快闲病的时候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二胡,她怎么就忘记了呢,拉二胡可不用低着头的。
欣喜无比的祁琦立刻拉住绿荷,在她的手心上写下了二胡两个字,绿荷解其意,点了点头,将已经束之高阁的二胡重新拿了下来,交到了祁琦手上。
祁琦直着脖子,抚摸着自己的二胡,嘴角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真是笨蛋啊,这么久才想起来,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股子无语凝咽的味道。
祁琦抱着二胡来到院中的槐树下,将二胡摆在腿上,端正了身体,右手琴弓颤动,悠扬长吟的旋律就在院中响了起来,而正在院中干活的陈笛,原本满腹的疑惑在音律响起来的时候也终于一脸恍然,原来那是乐器。
回荡在院中的旋律是一曲金秋,也算应情应景,不过,大概因为身体不能晃动的原因,就总感觉这旋律缺了点什么,显得干巴巴的。
不过,就这不大优美的旋律依旧让前来拜访的于沐君大感吃惊,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乐器的声音,想到这里,他抬起手,拍了拍门。
陈笛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儿,跑过去打开了门,祁琦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门口。
于沐君刚想问陈笛,他家小姐有没有在,不过,视线一个不经意,就看到了坐在院中,手上拿着个像他以前见过一次的西域胡琴,可是,细细一看,却又不相径庭。
不过,处于礼貌,他还是自报家门:“在下于沐君,与你家小姐相识,今日特来拜访,不知可否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陈笛听后,转头看向祁琦,在见到祁琦微微的点头后,就侧身让路,请于沐君进来,手一扬,恭敬的道了声:“请。”其实,陈笛对他还是有印象的,上次就是他送了自家小姐回来,不过,好像对方对他并无多大印象,不过,并无多大关系,这是自家小姐的朋友,自己好生招待就行。
于沐君一开始并未注意到祁琦本身的异样,他的一双眼全然被祁琦手上的那新的乐器所吸引,不过,走近后,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发现了祁琦脖子上那厚厚的白纱,只是一瞬间,他的双瞳就紧缩了起来,抬起手,准备抓住祁琦肩膀问清缘由,可是,最后还是克制住自己的双手,只是声音莫名的沉冷,问道:“怎么回事?”
祁琦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无法发声。
陈笛将于沐君请进来后,立刻去里间通知绿荷,要知道,现在除了绿荷,谁也不明白自家小姐那眼神的意思。
祁琦倒是想直接在他手上写,但是,太费劲了,而且,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随便扯着一个男人的手,写写画画,实在不是件值得赞扬的事情。
绿荷很快就出来了,她手上还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才刚刚将茶杯放下,于沐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到底怎么回事?绿荷姑娘,你家小姐难道失声了?”
绿荷听到他如此直白的问话,恨恨的剜了他一眼,道:“于乐师,您就别乌鸦嘴了,我家小姐没哑,只是暂时不能说话。”
于沐君被绿荷说着一脸愧疚,他真不是有意诅咒或怎么样,只是,祁琦这模样,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那到底怎么回事呢?”他一脸急切的问道,也顾不上绿荷那一脸的不满。
绿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自家小姐朝自己眨了两下眼睛,心中了然,这才出声,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其中的那些关系,还有自家小姐被休的细节并未一一道出。
于沐君听完后,猛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准备离开。
祁琦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嗞”的一声,竟然直接扯掉了他半截衣袖,而于沐君也终于回转过身,哭笑不得的看着祁琦手上那半截袖口。
祁琦看了看手上的布料,然后有看了看于沐君,然后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直接将那布料扔到了桌上,然后执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上画道:“我没事的,不想在此刻节外生枝,我没想过就这么放过他,可是,就算要报复,我也要由自己亲手来做。”
于沐君意外的看着祁琦,他没想到,祁琦竟然会如此打算,他一直以为,祁琦是个温雅的女子,是个习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女子,却没料到,她也会有报复心理,是了,傻的是他,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理解了,也欣赏了,继而,他抬手,拍了拍矮他半截的祁琦的头,笑着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