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粥,何不食肉糜?——晋惠帝
且说这天,迎春正在医院坐诊,来了一位官员瞧病。这官员乃是京城平原侯俞禄,是仰慕迎春之名专程赶来的。
迎春在治疗机关病、富贵病领域已经闯出了一番天地,名气日隆,特别是她潜心钻研贪官职业病的防治,更是成就斐然,接连治好了好几位高官大员的病。京城杨提督的“索贿”之症、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的“习惯性肾虚”之症、甚至长安节度使云光老爷“见了银子便大小便失禁”的绝症,都在迎春的妙手之下消失无踪,所以每日慕名前来就诊的贪官络绎不绝。
话说平原侯俞禄刚进门时,迎春见他肚子大得十分显眼,还以为进来的是一个孕妇,细看才知是个男的。俞禄听说迎春治疗贪官职业病的名气,不顾自己高贵的身份,到了迎春跟前就扑嗵跪倒,自报了家门后,大呼:“神医救命。”迎春早听说这平原侯是京城有名的铁筛子,凡他经手的事无不搜刮一层,他对别人雁过拨毛,对自己又一毛不拨,吝啬得连父母也不孝敬,是个著名的铁公鸡,如今他竟不吝美辞,对自己慷慨地大喊“神医”,倒有些受宠若惊,道:“俞大人这是做什么,不必客气,有什么病我给你诊治就是。”俞禄见这年轻少女医生容貌如此丰美,眼睛顿时一阵透亮,疼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这才细细地道:“据太医院的胡太医讲,我得了大肚病和内脏功能衰退症,他给我诊治多时也不见好,我只好另寻良医,目前已将京城各大医院悉数跑遍,却无一有效。眼下实在无医可投,还望神医救我一命,俞禄感激不尽。”迎春又道:“原来如此,你把症状仔细说来。”俞禄又哭哭啼啼地道:“这病可把我害苦了。你瞧我这肚子,肿胀难忍,大得让我的体重已超过200斤了。”迎春道:“你的肚子是大得惊人,好似怀胎十月,这是一种典型的官场‘腐败肚子’。你再说说你的内脏功能如何衰退了?”俞禄就道:“我觉得肚子里面的内脏好象都有病,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胃不行了,好象丧失功能似的,吃了什么东西就原样拉出什么东西来。比如早上吃了油条,晚上就拉油条,早上吃了香蕉,晚上就拉香蕉,早上吃了鸡肉,晚上就拉鸡肉。问题是我如此消化不良,却还是这么胖,肚子一日大似一日,长此下去,我怕肚子会胀裂。神医一定要救救我。”迎春一笑,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喝酒?”俞禄道:“对对,一天三场酒,一次斤把白酒。没办法,工作离不了呀。”迎春道:“问题就出在你这个腐败肚子上。其实你的其他内脏没有问题,只是胃被酒精烧坏了,以致于它现在只能消化酒精了,所以你吃别的不管用,吃了也是白吃,吃什么就会拉什么。这是典型的官场型‘酒精依赖症’。”俞禄急问道:“严重不严重呀?”迎春道:“当然严重啦,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这种‘酒精依赖症’只是更严重疾病爆发前的前兆,你一定要根治才行。”俞禄急道:“快点告诉我,如何治?”迎春道:“从现在开始,戒酒一年。”“啊?”俞禄大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迎春笑道:“你们这样的病号都是这种反应,不过没有别的办法,你不如此,我便无能为力了。”俞禄只好道:“行,我试试看,不过我的胃不消化该怎么办?”迎春道:“我给你开个方子吧,好歹也得让你拉出屎来。”迎春正在犯愁开什么样的方子既能治好他的酒精胃,又能让他改掉吝啬到对爹娘也要雁过拨毛的铁公鸡之症。俞禄又叹道:“我真是拿胃没办法了,今早上我吃了五个鸡蛋,中午就全拉了出来。”迎春忽然明白过来:“这好办,既然吃什么拉什么,要想拉出屎来。只好委屈你****了。从现在起,取味道正常、颜色杏黄之健康且未加工之大便,连吃一个月。每天三顿,每顿半斤。这是正宗‘屎疗’之法。”俞禄奇到:“‘屎疗’之法?”迎春笑道:“对,‘屎疗’之法。”
迎春开完了药方,还未及告诉他如何服用,恰巧另一个刚才看过的病人过来寻问药物事宜,俞禄便趁机拿着药方自去了。过了一会子,俞禄又折了回来道:“大夫,药房说没有这味药。”迎春道:“这‘粪’药极为特殊,院里是没备的,需要你自己解决,你须取生身父母的粪便服用才行,记住了,一定要服用父母当日最新鲜的粪便才行。”俞禄想了一会子,才道:“……取父母之粪便不太方便,二奶的行不行?”迎春道:“二奶的大便骚臭,缺乏正气,子女的大便青嫩,药力不足,唯有你父母的大便,含有生身之恩德,养育之正气,方有疗效。”俞禄听了面露难色,想到了取药之难,但听迎春这权威丈夫如此之说,只好答应回去想想办法。俞禄原来是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但自从仕途发达以后,便觉得父母年老体衰,变成了生活的负担,特别是妻子与父母不合,恨不得一天将老两口骂上三遍。子女的不孝让老两口悲苦难言,他们还有些自知之明,前些年便到农村老家去了,到现在是死是活还不好说。
俞禄坐车回到老家,见父母还未饿死,十分高兴,好言好语欲将父母再次接回身边,可是老两口死活不来。俞禄无法,只好又苦劝了几日,才算把父母请回到了身边,每日里好吃好喝地奉养,唯一的要求便是他们一日要解三次大便。
这大便,一日一解还可,要一日三解,还真是些难事。才过了两日,老两口早上解过一次后,中午和晚上就实在解不出来。俞禄无法吃“药”,十分恼怒,看着父母无可耐何的老脸,刚举手要打,又怕再把老两口打坏了,打恼了,一气之下索性不拉屎了,岂不苦了自己,只好努力把脸上的肌肉挤挤,做出一点笑容继续好言相劝。他又差人出去买了泻药,让老两口吃了,果然他们一天就拉了数次。虽然这种法子得到的“药”有些稀,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也只好将就着用了。
过了大约半月,俞禄再次来到医院,握着迎春的手,高兴地再次连声大叫“神医”,称那药方果然灵验,他吃得是屎拉出来得果然也是屎了,最近连吃了牛屎拉得也是人屎了,肚子也似比以前小了许多。迎春的手被俞禄握着难受,她想着眼前这个臭男人的手不知摸过多少大便了,如今又摸自己的手,的确十分恶心。俞禄倒未觉察迎春的厌恶之情,又缠着她续开了方子,才欢天喜地地离去。
又过了大约半月,贾赦、贾政都在府上,只听门人报说有京城平原侯俞禄大人亲来府上拜会。二人忙迎了出去,才知是平原侯专程来送谢礼,答谢府上二姑娘的医病救命之恩。
平原侯走后,贾赦、贾政极为高兴,贾母也听说迎丫头用“****”偏方治好了平原侯的大肚病,还连带治愈了他的“不孝之症”,直夸这“屎疗”果然见效,可谓旷世奇方。贾政也认为这方子就是《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唐本草》、《千金方》等传统医学宝书不曾收录的方子,完全是迎丫头的专利独创。邢夫人对女儿的成就无比赞叹,也道:“迎丫头擅治贪官之疑难杂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次庆国公韦大英的癔病不就是她给治好的?”贾赦道:“听说那韦大英极爱对下属发表讲话,只是每次发表讲话时,若时间短于两个时辰就会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出现典型的癔病症状。为此,他不知跑了多少家大大小小的医院,连皇宫太医院的院士大夫都请了个遍,也不见效,却被我们的迎丫头手到病除。”王夫人道:“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因******妇女成了癖,后来竟得了早泄之症。他这早泄非普通早泄,不光见了美女就泄,就是见了一切母的东西,甚至母狗、母驴都泄,弄得家里发现了母苍蝇都得赶快打死,恐怕晚了一步就会要了他的命。多亏迎丫头开了‘挥刀自宫’之方,让他手刃了自己的**,才致痊愈。那李衙内虽成了太监之身,可毕竟捡回了性命。这要多亏我们家的迎丫头了。”
众人沉浸在迎春的光环中不能自拨,独有一人却胸中波涛澎湃,深有触动。
李纨听了王夫人一口一个“早泄”、一口一个“**”之语,竟无缘无故地脸红起来。李纨想到丈夫已去世多年,家里早已没有了男人的气息,自己寂寞时,也只有喝上一两瓶二锅头解解苦闷,自己甚至觉得若是能有一个有泄症的丈夫也比这样活守寡强得多。李纨不是没有想过再嫁的问题,只是贾府的媳妇尚未有此先例,破冰之举坦何容易,何况自身软弱的性格,极薄的面皮,让她未启齿而先羞,不曾做已胆怯,再说眼下连个中意的男人也没有,更让她无法有所行动。李纨又想起黛玉昨儿劝慰自己的话:“嫂子为何不再找个男人,一个女人拉扯着孩子,生活太苦了。嫂子再嫁当是极正常的事,管他人如何理会,都一概不用去管,自己的幸福才是紧要。”黛玉这话让李纨颇有些心动,她当时就感慨府上的人也只有林丫头才有这等胆略,公然劝自己再嫁了。
这次,李纨又被王夫人的话勾起了一些心中的想法,她决定先试探一下公爹公婆和老太太的态度,迈出自己大胆的第一步。李纨便接着众人的话题,也夸了迎春两句,便将话题引到了南安郡王身上,这不光是因为南安郡王小姨子的三叔公找迎春瞧过病,还因为郡王的三女儿有五月初死了丈夫,五月底就再嫁了的举动。李纨相信自己的这个话题有足够的谈资让众人开口谈下去。果然,包括公爹公婆在内的人都中了套,撇开迎春的神奇谈到了南安郡王三女再嫁之事。王夫人道:“此女连三年的孝都守不得,准是个十足****的妇人。与我们的珠儿媳妇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贾母也道:“如此看来,南安郡王也是个糊涂之人,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要是我们府上,别说刚刚丧夫就嫁人,就是丧夫多年的媳妇也没有再嫁的事。”贾政笑道:“老太太放心,我们贾家的人一向是男忠女贞,节义之声名满天下,这样一个好传统不会毁在我辈之人手里。”
李纨的眼神已经暗淡了下去,看着众人对那妇人的讨伐,好似是丈夫贾珠在黄泉之下借了幽幽众口在质问自己的不忠,质问自己如何配得上贾家“节义之门”的百年清誉。
李纨从贾母房里出来,往稻草村走去时,脚下如踩了棉花,让她心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