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岳飞
第三个月,凤姐还是不能理事。
李纨、探春、宝钗一起探视了凤姐,将三人主事以来的情况大体上向凤姐说了一下,凤姐道:“我这身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府内的事你们还得顶着。有拿不准的,不好办的,千万别自个作主了,特别是一些动人动物的一些大事,一定要去回太太,老太太。”李纨道:“凤丫头就放心吧,我们仨心里有数着呢。”宝钗也道:“嫂子只管放宽心,好好把身子养好就是了,我们还等你早日回到管家奶奶的位子上来呢。”探春心道:“嫂子平日里如此精干的人儿,一般的事还不都是自个说了算,何时去回过太太、老太太。现在我主事,如果事事都要回,还要这个‘主事’何用。想必是我搞得这些改革让嫂子知道了,反衬出她以前管理上的一些弊病来,必然心有不爽,专门说话给我听的。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府里积弊何其多也,趁自己主事,能改一点是一点。”便也笑道:“嫂嫂说的极是,我和宝丫头年轻,虽然冒失一些,可毕竟有珠大嫂子在呢,我们听她的便是。”
凤姐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周姨娘上厕所都要坐专车的规矩被探春改了,取消了她的专车,她便向凤姐嚼了舌子。
探春也知周姨娘必会告状,不过她却是个不轻易改主意的人,自不理会凤姐的话中之话。
探春还有更深的打算,知道凤姐一旦好了以后,内府主事还会是凤姐,只是府上的有些事自己实在是看不惯的,趁自己现在说了还管事,不妨能改就改,改了一条是一条。虽然要受些委屈和非议,但为了心中的理想,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探春先是削减了各房各院的招待费,清查了一批小金库。这次清查断了一部分人靠小金库过着奢侈生活的状况,引起了不少人的忿恨和暗骂。
几天以后,探春又乘胜追击,接着公布了精减会议的方案,这也是她早就想进行改革的大事之一。
原来这两年,贾府的会议是越来越多。凤姐在时,很少有哪天不开会的,研究灭鼠问题要开会,研究浇花浇树问题要开会,研究府内卫生保持问题要开会……就说前四个月前的那天,研究府里为丫头们采购什么牌子的口红凤姐还专门开了一次会,特意请了宝玉列席,研究了一整天,最后才根据宝玉喜欢吃的口味定下了买清香型的口红。
探春知道贾府里文山会海是个痼疾,她心性高:“不信我斗不过这老的坏传统。”发誓要同会多问题斗到底。
婆子们都是习惯开会了的,忽来了个探丫头不再开会了,还真有些不适应,发牢骚的有,讥讽的有,骂娘的也有。
探春刚公布了会议精减方案,周瑞家的便来申请明日在荣国府议事厅开一次动员大会,主要安排部署婆子们的裹脚布由七日一洗改为五日一洗的问题,此外,还要研究其他方面的众多琐细改革,比如由使用“雕牌”洗衣粉变成统一采用“立白”洗衣粉的问题,因为这些“立白”洗衣粉都是以前商家给琏二奶奶打了招呼要进的。
周瑞家的平日害怕凤姐,却不怵探春。想探春不过是个未婚丫头,具体事务不会精通,自己却是个老手,有的是经验,便故意卖弄自己的业务熟练,把这次会议的议程说得特详细:先由周瑞家的自己主持会议,林之孝家的宣读《荣国府关于将婆子们的裹脚布由七日一洗改为五日一洗的通知》,王善保家的发表动员讲话,冯婆子宣读决心书,李婆子谈五日一洗的好处,黄婆子作经验介绍,最后请探春作重要指示。会期一天。
这种会议是在精减方案规定的范围之内的,周瑞家的却顶风而上,探春有些恼怒,但也不好明斥她这种有体面的婆子,就笑道:“这种会议我就不参加了。最后你讲两句就行了。”周瑞家的忙道:“这种会琏二奶奶平日都是要亲自参加的。”探春道:“你一口一个琏二奶奶,可你眼前站着的不是琏二奶奶,是我。”周瑞家的就不好再强求了。探春又笑道:“开会可以,我准了,只是会议地点要作点变化。把这次会改在京九铁路上开。”周瑞家的傻了眼,不知道何故,然探春说了,也只好照办,在吃过饭后,便领着众婆子来到了铁路上。
到了铁路上,才知这里的火车是5分钟一趟的。林之孝家的站着车轨上宣读通知时,眼看着火车一列接着一列,骇得不行,生怕被撞死,便只念了提纲,三分钟就完了。王善保家的似乎更有些怕死,十几页长的讲话稿,说起话来哆哆嗦嗦,竟然不到两分钟就讲完了。周瑞家的心道:“离下趟火车来还有好几分钟呢,这么快就完了,这些人水平真是不行,当管事的没有讲话的水平还能算是管事的?”冯婆子、李婆子、黄婆子也想多活两天,发言也没有一个超过五分钟的。轮到周瑞家的作总结发言了,她简要的提了提上面的要求,又道:“下面,我再补充两句。”话音刚落,一列火车飞驰而来,周瑞家的正沉浸在居高临下发表“重要讲话”的良好感觉时,忽见火车已到跟前,吓得她脖子一伸,往后一闪,火车便“忽”的一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周瑞家的吓得尿湿了裤子,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
话说那探春虽不参加会议,但知会议一定会收到惊人的效果,心里特别高兴,好似完了一门大心思。探春索性带着丫头待书、翠墨外出闲逛去了。她们去得是京城最知名的商业街,宝玉的红楼大酒店就座落在这里,探春到酒店里见了元春姐姐和宝玉,说了半天话,才出了楼,继续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