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同脸上一红,也不搭话。
冷易寒耳朵动了动,捕捉到梁上一丝呼吸。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如此大意,连上面有人都未曾察觉。
以他多年的树敌数量来看,多半是敌非友。不过,艺高人胆大,倒是心无惧意。不动声色的在桌下捉了钟希同的手。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亲密。钟希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接着便觉得他在手中勾勾画画,方知他是在写字。
只一遍,钟希同心里一惊:梁上有人?
冷易寒虽未提醒,她也不急于去找。倒了杯酒,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的景致。回首时,酒杯在手中有意无意的转动着。水光荡漾,梁上果然有一抹红色的小影。
她朝冷易寒点了点头,二人心中会意。冷易寒心里暗赞:“我这小妻子倒也不笨。”
琴声悠悠扬扬,忽听得‘哐啷’一声。众人送目过去,不知哪一个拿刀的大汉掷了一个酒碗过来,溅了那女子的衣裙。琴音戛然而止。
一位大汉起身道:“小妞有几分姿色,别谈那破琴了,来大爷怀里,大爷给你好东西吃!哈哈哈……”
那十几位汉子果真一路货色,或龌龊或猥琐,都裂开嘴笑的惹人生厌。
钟希同攥紧了拳头,好生愤怒。只见那少女悠悠起身,神色凛然道:“大爷说笑了,艳儿只卖艺不卖身。您既然不喜欢艳儿的琴声,我不弹便是,这就告辞。”
那女子说着便欲快步离开。哪知早有几个大汉堵在楼梯口上,一个个咧着油嘴,笑嘻嘻懒歪歪的倚在楼梯上。
这些人衣着怪异,定然不是中土人士。一个梳着粗壮的朝天辫子的大汉一边剃着牙缝,一边呼喝道:“小娘子,今儿你是爷的了,兄弟们可别和我争。”
那女子脸色发白,强自镇定道:“你们没有王法吗?”
那帮汉子们一阵大笑,道:“王法?王法是我同门师弟。哈哈哈……”
钟希同正欲出声,冷易寒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头。他瞟了一眼上面,低声道:“且等等。”
店里满是各种低声的议论,忽悠一个人高声道:“青天白日,几位想恃强凌弱吗?”
众人纷纷瞧向东南一角,那是店里最灰暗的角落。店小二看人下菜碟,大抵都是老实人才甘愿在那个位置坐着。
那人缓缓走上前来,众人才看清他的样貌。粉面薄唇,白衣白帽,完全是少年书生的模样。
他走到那群大汉中间,道:“这位女子孤身一人流落江湖已是不易,众位何苦再为难于她?”
那朝天辫子闻言抡起手中的钢刀,哗啦一声劈碎了面前的桌子,大吼道:“哪里来的鸟人?胆敢来管我们‘关东十三虎’的事?”
那书生道:“有理不在声高,请这位兄台莫要动怒。在下不会武功,在江湖上更是连个名头也没有。不过,几位既然是有名的江湖人士那便好办了。呃……”
他踌躇着称呼,“关东十三爷,请听在下一言。世上所有的人都逃不过一个‘理’字,这位姑娘家自然不方便和各位理论,便由在下代劳,各位爷可同意?”
话说,那关东十三虎初到中原。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行事本来还略有忌惮。想是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不是师出名门,也必然身怀绝技。可一听他说自己是不会武功的的文弱书生,当真觉得可笑之极。
店里又是一阵哄笑。一些存心要看热闹的闲散客,老早钻到桌子底下去,且等着好戏开场。唯有冷易寒钟希同一桌不动,梁上的人也未有动静。
这书生浑然不觉害怕,犹如已入虎穴,还未自知的羔羊。他见众人拿他大笑取乐,竟然劝到:“各位竟然如此喜欢笑,若能一笑泯恩仇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众汉子一愣,再度爆发出笑声。有的干脆笑到了凳子下面了,红着脸喘不上气。那领头的汉子不耐烦了,喝道:“今儿个爷我不想杀人,识相的,你这呆子快滚一边去,不然休怪爷不客气了!”
那书生诧异道:“今儿不想杀人?难道昨个儿杀人了?后个儿说不定还要杀人?我岂能纵容你这恶汉,快跟我见官去!”说这便要去拉那大汉的手腕。
也不知这呆子碰没碰到人家,总之,大家看他在空中飞了一个弧线,砰地落地了。
脸先着地,怕是伤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