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回你家去,你是来看劝人的,还是来看笑话的!”林夫人骂过,又开始大哭。
妯娌被骂,当然生气而去。一面走一面嘀咕:“当自己女儿是凤凰,这下子好了,女儿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哼,你自己兜着吧!”
马车在外面候着,上车来吩咐车夫:“去四姑奶奶家里。”这笑话,好好的去说说。
天色由明转暗,不管嬉笑怒骂,全掩盖在繁星夜色中。
露水半夜里下来,打得半开的桂花微湿,赵赦披衣而起,对着榻上真姐儿快做的一朵大花,颇有兴致地看看,说一声:“淘气最在行。”
儿子有小床,又有不少小包被,真姐儿这做的,还是儿子睡觉的东西。不过真是好看,针线儿秀密,绣线花色衬得也好。说自己不是绣匠的赵赦虽然说淘气,还是多看几眼。
出来书房中看过儿子打拳,陪他射箭,再进来看书信。关二依然通敌,也依然和韦大人来往。想到韦老大人,赵赦不无痛心。一个老臣,就挽不回来不成?
日头吸干花上露水,把清香也带得更远。外面来了真姐儿,笑容满面过来近身前,先亲了赵赦一口:“表哥,林夫人才来看我。”
“哦,她再无礼,把她赶出去。”赵赦随口说过,真姐儿抱住他执笔的手臂:“表哥先停一停,林夫人这次来,格外客气,说要请我当媒人。”
赵赦毫不奇怪:“那你就去。”真姐儿笑眉笑眼睛:“不过她有个条件。”赵赦直接摆摆手,那意思,不必和我说,或者是她不必提条件。
“先听听吧,林夫人说表哥帐下的将军全是能人,她要挑一挑才行。”真姐儿说过,一本花名册放在她面前,赵赦再摆摆手:“去吧。”
真姐儿正要走,被赵赦喊住:“表哥这身上荷包,还是去年的东西。”真姐儿鼓起小脸儿轻笑:“知道了。”
把花名册让丫头们抱回来,进来见到自己给儿子做的大花,真姐儿才想起来,表哥在吃醋,居然吃佐哥儿的醋。
这朵大花做得费心思,佐哥儿睡在里面,可以完全包住。两边花瓣上有盘扣,可以系住。花蕊儿里正好睡小身子,上面缀着一个可爱的大毛虫,正好是枕头。
看一会儿花名册,累了就去缝几针。到下午时,佑哥儿摇摇摆摆进来,和平时一样,走到榻前踮着脚尖摸摸母亲的头发,问她今天乖不乖。
问过被大花吸引,过去看看很喜欢,问过丫头是佐哥儿的,佑哥儿小脸儿黑下来。回到母亲身边摇她袖子,佑哥儿黑黑的小脸儿上戚戚然:“母亲你今天乖不乖?”
“乖呢,一天只许问一次。”真姐儿把儿子抱到膝上,却被佑哥儿挣开。这才发现佑哥儿不对的真姐儿好笑,只得哄儿子:“母亲乖得很,你乖不乖?”
佑哥儿委屈之极,垂眼睛看自己的小手,又抬眼睛看母亲:“母亲你今天不乖。”真姐儿对儿子做鬼脸儿,弄不明白他这委屈从哪里来:“宝贝儿,你怎么了?”
“你不乖,母亲很不乖。”佑哥儿快要跺小脚,泪水慢慢出来,撇着嘴儿:“你不乖,只疼佐哥儿。”
真姐儿恍然大悟,失笑两声见儿子很受伤,赶快收起笑容很严肃:“佑哥儿小的时候,也给你做好多。”
“佑哥儿小时候,没有睡这花。”佑哥儿记得很认真:“母亲做的,我全部都在。没有大花,肯定没有。”
“可佑哥儿有扁嘴鸭,还有许多佐哥儿也没有不是?”儿子如此认真,真姐儿还不敢乱笑。佑哥儿立即回道:“那全是佑哥儿的呀。”
带着“和佐哥儿无关”的神气,佑哥儿很伶俐的把母亲的话反驳了。
真姐儿笑了一声:“可佐哥儿并没有呀。”佑哥儿想一想:“那时候也没有佐哥儿。”当母亲的放声大笑,在儿子肥脸蛋子上拧一把:“你有的佐哥儿没有,给佐哥儿做一件不要计较了,好儿子。”
“这不是计较,是我没有。”佑哥儿拧拧小胖身子,很坚持地道:“是我没有。”
真姐儿放下手中花名册,打起精神哄儿子。也许着再给他做一个,才把佑哥儿哄好。晚上赵赦,问真姐儿:“你儿子说你不乖,让我帮着监督。”
“哪有,全是表哥惯的,哪有对母亲说不乖的,这要是说出去,让别人笑话。”真姐儿埋头做针线,头也不抬的回话。
桌子上传来几声轻敲声,赵赦手指勾在桌子上懒洋洋:“真姐儿,表哥的腰带,也是去年的吧。”
“表哥,儿子添乱呢,你就别添乱了。”真姐儿在灯下惊奇,表哥撒娇,不太多见。赵赦一脸惆怅:“几时把我抛到脑后去的?小白眼儿狼。”
小白眼儿狼嘻嘻笑着,放下手中针线奔过来,在赵赦怀中轻声告诉他:“表哥你是大灰狼,”赵赦疑问:“嗯?”举起手掌张开,在真姐儿面前忽闪几下,自己又笑:“有一阵子没有这么着,还挺习惯。”
“表哥你不是大灰狼,怎么养出来小白眼儿狼的。”真姐儿打趣过,额头上先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挨过这一巴掌以后,真姐儿老实坐到对面去:“表哥你,其实是老虎。”
这虎掌再轻,对真姐儿来说,她要觉得重。
赵赦歪在榻上伴着真姐儿做针指,和她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话。背后有人说自己是老虎狐狸,这下子倒好,大灰狼也出来了。
长平公主成亲的第二天,扎那就带着她要离去。这一次霍山王也来送行,送到城外十里亭。见长平对自己还是冷漠,独对母亲千叮嘱万叮咛:“记得保重身体,好给我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