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个人为着真姐儿,一个端了一杯蜜酒在喝。喝了两杯下去以后,赵赦更觉得不是滋味儿。他京中寒冷天气中长大,又在西北常年带兵。草原上不喝烈酒怎么能抗得过去严寒。
手里执着白玉杯,对着父亲看看。恰好老大人也看过来,父子心照不宣。
赵老夫人和真姐儿有说有笑吃得不快也不慢,旁边这一对父子吃得飞快。老夫人对着老大人诧异:“外面这样好雪,又一路马车颠覆到了这里见到这一对孩子,咱们慢慢地吃不好吗?这酒好,咱们吃上一下午吧。”
“夫人,你只管吃,真姐儿要眼馋了。”赵老大人不明说,指着真姐儿来说话。真姐儿刚抿着嘴儿一笑,赵赦也道:“父母亲都劳累了,吃过请去休息。”
赵老夫人呷一口酒道:“我不累,我吃多了偏要歪到你们房里去。”赵老大人和赵赦父子一起笑,只能慢慢等着。
只是说一说的赵老夫人把手中酒吃完,让人添饭来:“我倒要想坐一会儿,只是真姐儿不能坐这么久。快吃了去他们房里闹去。”
饭很快就吃完,赵老夫人又对着丈夫和儿子诧异一回:“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急着去休息,一个急着不陪我?”
诧异过,赵老夫人饭也吃完,先站了起来:“走,去他们房里坐坐。”重新上了暖轿,赵赦来抬母亲的轿子。赵老夫人不用他,一语把父子两个人刚才急匆匆吃饭的谜底揭破:“你去抬你父亲的吧,正好把他抬到别处去喝酒。”
“夫人既然如此说,那我就去了。”赵老大人笑眯眯,对赵赦道:“儿子,你母亲这般客气,为父要受她这番情意的好。”
也不坐轿:“冲一冲雪,我心里喜欢。”父子两个人相携而去,真姐儿请赵老夫人到了他们房中。
妈妈们上来见礼,把各样小衣服给赵老夫人看。赵老夫人看过道:“就备这些吧,我带的还有。王爷让备的只是男孩子的衣服,我想着了,还不知生男生女呢。虽然只备男孩子衣服是好兆头,不过我也带来女孩子衣服,要是生个郡主下来,也不用慌手慌脚。”
丫头们送上红地蓝花的茶碗来,真姐儿接在手里奉过去,再告诉赵老夫人:“表哥备的,也有女孩子衣服,不过他从来不拿出来。”
“他,想儿子想了这些年。”赵老夫人无意中说漏了嘴。真姐儿浅浅一笑,想儿子想了这些年,表哥还能忍得住等自己。可见赵赦其人,身份观念有多么强。
再想到身份二字,真姐儿以前的好奇心又起了来。沈吉安的妻子出自于云家,与赵老夫人是结下什么样的善缘,才能有自己这样一门赵家不计较身份的亲事。
当然赵赦以前是计较的,后来突然大变样决定接受,就一下子变得不计较起来。当然这里面,也有真姐儿进王府以后为人处事有关。
看上去真姐儿并没有作什么,不过要是换了一个别人,只怕也会有如韦大人所想的,一宠就娇纵,一惯就不知道自己是谁?
或是仗着王妃身份作威作福,或是仗着婆婆疼爱,要对赵赦管来管去。
这些事情,真姐儿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真姐儿是平平常常的过日子。就是这平平常常,一般的人,还未必能做得好。
赵老夫人接过茶吩咐人:“把我带来的描金箱子先送来,那里面,全是孩子的衣服。”再对真姐儿转脸儿笑:“我备了这些年,以前你小的时候给你备衣服,也随便多备两件。你看看我备的,比你们的如何。”
“父母亲的,当然是好的。”真姐儿忍俊不禁,以前给备衣服的时候就备下来?这是有年头儿的东西了。
这里婆媳坐着说话,赵老夫人问的全是平时如何饮食,平时如何起居。园子里飞雪蒙蒙下,赵赦把父亲引到可以看梅的暖和处,重新摆上酒宴来,父子两个人把酒高谈,兴致也是极高。
“哈哈,你这园子,果然比京里好,先说这一个大,就是京里比不了的。”赵老夫人自己虽然不能常住,看到儿子有这样好的地方,比他自己住还要喜欢:“我来的路上,看到各州县里,你粥棚设的也多,这样好。只是有一样,你怎么不鼓励那些商铺人家多设粥棚呢?商人一年挣多了钱,让他们多出些。”
“这些商人们,平时最会随行就市。无事就打听要不要打仗,好哄抬物价。去年我新定的,税交得多的人,才允许他们设粥棚。那些奸商想买名声,我不许。”赵赦眼望外面飞雪红梅,心思又飞到战场上:“前方将士们多劳苦,这后方的人,是半点儿了觉不出来。”
商人在古代备受歧视的一个原因,就是人人觉得他们不流汗不出力,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把钱拿到了手里。不如农人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保障一国人的衣食周全。
赵赦和赵老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是全忘了王爷的岳父沈吉安,也是一个生意人。
雪飞又飞,塑造出冰天雪地一个大好银白世界。赵老大人看得赏心悦目,吃酒吃得心旷神怡。有风吹来,不觉得寒冷。反正赞道:“好!来你这里玩一趟,倒是托了真姐儿肚子里孩子的福。”
“父亲宫中请旨,皇上是如何说?”赵赦见父亲喜欢,自己也有更兴,早就命人:“折下红梅来,这里摆一些,再送到父母亲房中和王妃房中去。”
雪地里几个小厮争着去摘梅枝,赵老大人是徐徐地道:“皇上就是喜欢,当时就允准了,宫中的赏赐,只怕就到了。”